第20章 臣子只需要听命行事，而女帝要考虑的就多了
女帝姬明空眼中闪过一丝深不可测的光芒，语气带有几分玩味：
“朕听闻薛家灵田广袤，竟达万亩，且人脉深厚，与诸公关系密切……颇有些手段啊。”
此言一出，御书房内气氛随之一变。
崔尚书等大臣个个都是人精。
岂能听不出女帝语气的不对劲。
纷纷心中一凛。
柯墨多言辞恳切道：“启禀陛下，薛家数代人积累，历代勤俭持家，方有今日之基业。”
左右都御史给了柯墨多一个赞许的眼神。
刑部尚书崔执继续带着节奏：“薛家纵有良田上万，但从不奢侈浪费。”
“圣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那丹阳子多行慈善，不正是符合圣人规训之言？”
左都御史王辉不甘落后，沉声道：“曹琨此子，行事暴戾，实非良人！”
“陛下乃是古往今来少有的圣明之君，万千黎明的希望都维系在陛下身上，切不可因奸佞之辈，而冤枉清白啊！”
这番话，说的极重。
就差明着骂女帝不分黑白，任用奸佞小人残害忠良了。
女帝凤眸微瞪。
一刹那间散发的怒意，足以让在场每个人脊骨发寒。
玉指轻敲案牍。
沉思少顷，
女帝看向大理寺卿张玉。
此番前来攻讦曹琨的三法司大臣，唯有这张玉始终不发一言。
“张爱卿有何看法？”
女帝问道。
张玉老神在在的抚了下长须。
“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微臣认为，曹都督之事不宜轻率定论，亦不应因一时之言而影响陛下的圣断。”
他为人圆滑老练，颇有手腕。
这一开口就给女帝递上了台阶。
“微臣建议，应速派遣三法司精干人员前往丹阳，实地调查核实，待真相大白于天下，再做定夺不迟。”
此番言论，给双方都留下回旋的余地。
崔执、王辉、柯墨多等人本就是对锦衣卫分权不满，向女帝施压。
没打算用言语一波带走曹琨。
这不现实。
只要丹阳子案子归三法司审讯。
操作的空间可就大了。
即便曹琨无罪，也能给他定出罪来。
“那便依张爱卿所言，朕，准奏！”
…
“丹阳薛家的情况，曹琨可有上奏？”
屏退大臣后，女帝倏然问道。
一旁伺候的宫廷女官，恭谨答道：“禀陛下，锦衣卫对此并未上报，毕竟，薛家族人并无官身……”
女帝娥眉紧蹙。
锦衣卫这个部门，本就是为了追缴国库欠款临时成立的。
只负责监察百官，对于平民百姓无权过问。
初生牛犊不怕虎。
曹琨这小子也太不懂得分寸。
能在薛家查到有效证据，倒还好说。
倘若查无实据，锦衣卫可就过界了！
权力都能凌驾于三法司之上，打乱了朝廷的平衡。
若不及时控制，将来尾大不掉，后患无穷。
“这孩子，真是让朕操碎了心……”
女帝凝望着窗棂外的宫墙柳影，沉沉叹息道。
见状。
女官袁瑶轻声开口：“曹公子年轻气盛，初掌大权又急于立功表现，虽是心急了些，但也正体现出他对陛下交代之事，极为上心呐。”
袁瑶官职是‘尚宫’。
宫廷女官之首。
同样，她更是女帝潜邸时期，伴随左右的贴身棉袄。
知晓当今陛下是个念旧情的人。
对于曹琨这样的忠臣烈士之后，格外眷顾。
否则也不会力排众议，破格委任曹琨正二品的锦衣卫都督之职。
“这孩子的父母，因朕战死沙场，自幼无人严加管教。”
女帝眉宇流露复杂情绪。
语气既有责备又不乏期望：
“朕视他如己出，自是盼望他能成材成器。”
对于曹琨，女帝是有所偏袒的。
即便他此行前往丹阳欠缺考虑，引得三法司愤怒，女帝也不愿就此怪罪。
顶多申饬两句，让其反思几日，好好打磨下心境。
有一说一。
对于锦衣卫这种干脏话的差事。
女帝姬明空是不愿让曹琨涉足的。
自古以来，给皇帝当刀子，与百官为敌的臣子，最后的下场都极为凄惨。
奈何这小家伙前阵子不知怎地，突然换了性子，执意要担此重任。
姬明空又欠缺心腹能臣，索性便由他一试。
想着日后再找机会给曹琨洗白。
最起码也得让这小子有个好结果，不至于狡兔死、走狗烹，沦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女帝沉吟片刻，又道：“薛家之事，全当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早些明白世事绝非一蹴而就，栽个跟头，兴许能让这孩子成熟一些。”
如果曹琨连眼前这一关都无法渡过。
或许，把他调离锦衣卫，提前远离暗流汹涌的漩涡。
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等到他修炼有成，再赐个爵位，安心做个无忧无虑的富家翁，倒也对得起曹琨父母的在天之灵了。
当皇帝是这样的，
臣子只要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听命行事，顾好眼前事就可以。
可是皇帝陛下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
…
调查丹阳县，三法司中，就属左都御史王辉最为积极。
职责所在，他主要负责监察神都以东的地区。
丹阳县紧挨神都，正处于东边。
而那丹阳子又是王辉的钱袋子。
不查还好，一查的话，要是真查出些什么，纸可就包不住火了！
“御史大人放心，属下前往丹阳，自知该如何行事。”
柯墨多领命而去。
他是负责与丹阳子对接的接头人。
此行，务必要把事情办的漂亮。
除此之外。
刑部尚书崔执暗中搅动风云。
放出风声，矛头直指曹琨。
称他是什么残害忠良的奸贼，在民间引起轩然大波。
幸而朝中仍有忠臣挺身而出，仗义执言，为薛家遭受的无妄之灾叫屈。
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许多官员见风使舵，联名上书，趁机博一个好名声。
一时间，神都境内，对于薛家丹阳子这样的大善人，无不同情，纷纷大骂曹贼！
曹贼今天敢办薛家，明天就敢办我们。
遥想崇文帝时期，宅心仁厚，对我等士绅礼遇有加。
退一万步讲，当年大夏尚未统一玄域，我等大族何等威风，何等荣光。
我们出身名门望族，岂能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曹琨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