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灯火昏黄的地下廊道内，一扇比成年男子略高一些、有着斑驳锈迹的青黑色铁门前。
阿米利斯.亚诺神色疲惫的看着眼前这位廷根市值夜者小队队长。
对方穿着一身黑色特制风衣，嘴角噙着一丝微笑，灰色的眼眸在昏暗的环境中时不时闪过一抹微光。
“赞美女神。”阿米利斯微微欠身，在胸口画了一轮绯红之月后轻声问候道：“晚上好，史密斯先生。”
邓恩同样在胸口虚点四下后，用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回应道：“赞美女神。”
接着，他笑了笑后又继续说道：“你比从前虔诚了许多，阿米。”
‘如果你也刚从冥界溜达一圈回来的话，一定会比我更虔诚的，先生...’
阿米利斯在心中翻了白眼，四下扫视了一番后，有些警惕地问道：“卡森呢，我有嘱咐他守在门外，防止别人靠近。”
“不必担心，我把伯恩先生带回了他的卧室，我想他今晚会有一个不错的睡眠。”
邓恩顿了顿后又说道：“让一位年近六十的长者如此辛劳，这可不是什么绅士应该做的，伯恩先生看起来不是很精神。”
听到邓恩这样说，阿米利斯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从获得配方那天开始，管家先生似乎就一直进进出出的忙个不停。
阿米利斯心中有所歉意，于是语气诚恳地说道：
“抱歉，这是我的疏忽，伯恩先生为了能够让我顺利晋升为非凡者，这几天不眠不休的为我制作了许多药剂。”
他顿了顿后，继续道：“您知道的，他曾是一位出色的药师，而且他的药剂也确实在刚才救了我一命。”
如果不是有‘宁静之息’的帮助，或许都不需要隐匿贤者出手，阿米利斯就已经前往冥界报到了。
听到阿米利斯语气中蕴含的尊重与歉意，邓恩满意的颔了颔首，笑着宽慰道：“伯恩先生的药剂效果还是那么出色，那么值得信赖。”
接着，他话音一转，说道：“看起来你的精神状态也并不是很好，阿米，走吧，先回房间休息，剩下的事我们明天再谈。”
说着，邓恩.史密斯便转身顺着廊道向外走去。
阿米利斯略微一怔，随手利用安置在墙面上的机关关闭地下实验的灯光后，快步跟了上去。
邓恩脚步轻快，阿米利斯甚至需要时不时的小跑两步才能跟上，两人谁也没有继续说话，很快便顺着楼梯上到二层。
刚上到楼梯口，邓恩便停下了脚步，有些走神的阿米利斯差点直接撞上他的后背。
邓恩半转过身，语气有些严肃的说道：“好好休息，阿米，别再胡闹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其他的我们明天再谈。”
稍作停顿后，又沉声补充道：“我就在你隔壁的卧室休息，如果听到或是看到什么诡异的东西，就大声呼救明白吗？”
阿米利斯略微有些犹疑的点了点头，接着，他就错愕的看见邓恩头也不回的往楼梯口右手边靠里的一间卧室方向走去。
‘诶？不是，这不是我家吗？你怎么比我还熟？’
随着一声屋门开合的闷响落下，阿米利斯心中吐槽两句后，迈步往同样的方向走去。
......
绯红的月光顺着窗帘的缝隙照在地面上，于半空中留下一道如轻纱般的光带。
阿米利斯侧躺在床上，有些后怕的摩挲着手中那枚阿里安娜赐予的黑夜圣徽。
当然害怕并非是因为隐匿贤者，再怎么说对方现在已经退去，廷根有黑夜女神时刻盯着，想来短时间内对方也不会再有所举动。
他感到后怕的源头在于他手中的这枚圣徽，因为它，阿米利斯差点又死一回。
就在刚才，阿米利斯准备更换睡衣时，这个椭圆型小薄片离手的一刹那，他的耳边瞬间传来了一连串义难明却让人无法忍受的呓语。
若非他反应够快，及时将圣徽重新攥到手里，恐怕当场就会再次因失控而变成怪物。
此时的阿米利斯可以说是困意全无，脑海里一个又一个问题如雨后春笋般疯狂冒芽。
几经思考，却都无法得出答案，于是只能根据现有信息进行一些看似合理的猜测。
先前爆发的短暂危机意味着阿米利斯脑海中的一些堪称禁忌的知识具备相当大的污染性，同时也意味着黑夜女神确实向他表达了一定的善意，这枚能有效屏蔽污染的圣徽就是明证。
但是为什么呢，自己一没有强力金手指傍身，二又不像某个大佬复活的后手，凭什么需要黑夜女神来表达善意，提前投资。
就在阿米利斯辗转反侧，百思不得其解时，隐秘之仆阿里安娜说的一句话蓦然浮现在他脑海中。
“多看少说！”
黑夜女神不希望我干扰到廷根市事件的正常发展，又因为我是计划之外的变数，祂短时间内摸不清我的来路所以才派阿里安娜前来。
‘这枚象征眷者的圣徽，既是在表达善意，同时也是将我纳入监控的媒介？’
阿米利斯噌的一下坐了起来，隐隐间好像把握到了事情的关键脉络。
先前他在追读《诡秘之主》时就有一个疑惑，那就是作为黑夜教会大主教的因斯.赞格威尔为什么会轻易叛变，而且还恰好拿走了亚当成神需要的封印物0-08。
如果，这一切都是女神默许的呢？如果，这些本身就是女神和亚当合作的一部分呢？
作为棋子的因斯.赞格威尔叛逃获得跨途径晋升半神的机会，亚当则可以在后续顺理成章的拿到封印物0-08阿勒苏霍德之笔。
那么，黑夜女神呢？作为主导者的祂又将在这件事情中获取怎样的好处。
阿米利斯瞳孔一缩，出逃廷根市的心情从未像此刻一般强烈，强烈到他恨不得现在就收拾细软直接跑路！
但旋即，指尖处传来的冰凉触感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阿米利斯苦笑着看了一眼手中小巧精致的黑夜圣徽。
小命已经被人攥到了手里，就算逃，又能逃到哪去呢，贝克兰德大概是去不了，军情九处的非凡者指不定就在不远处监视着这里，就等着自己露出破绽接着一拥而上。
这样一想，如果出逃的话，甚至就连鲁恩都不能待了，出海、南大陆、因蒂斯这些从未出现在自己计划中的名词，此时都快成最佳选择了。
更何况，黑夜女神根本不会允许一个不受掌控的变数满世界的乱跑，邓恩.史密斯忽然出现就是明证。
否则，后者一个序列7的梦魇，怎么可能察觉到两位最次都是天使级位格存在对峙时所产生的灵性波动。
这分明是受到了本途径高序列存在的影响，被引导来监视自己的。
想到这里，阿米利斯心中不由感到一阵烦躁，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自己做的每一个计划似乎都向着不可预知的方向狂奔一通，最后却又以一种勉强可以接受的方式达成。
比如明明是想通过购买窥秘人魔药配方一点一点接触摩斯苦修会，结果却炸出一个明显是摩斯苦修会高层的中序列强者。
明明是想引导暗示管家黑夜教会也许并不可信，结果却无意间吃到了王室的大瓜。
明明是想安稳晋升非凡者后，留在廷根悄无声息地转移财产，伺机跑路。
现在倒好，晋升时差点作大死失控不说，被隐匿贤者摆了一道还不得不留在廷根等待黑夜教会后续的处理。
无奈叹气之后，早已疲惫不堪的阿米利斯终于察觉到困意袭来，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他将黑夜圣徽别在了胸前睡衣上，接着便呈大字型一头栽倒，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