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念头通达，不吝生死
凌晨时分，河泊司的船停泊在鱼行街码头。
当那只巨大的蛇头和蛇身被搬下船的时候，整个鱼行街都被惊动了。
无数人被那狰狞的蛇头吓的魂不附体，甚至有人吓的从船上跌落。
而当那十名少女从船上走下来时，更是在现场掀起轩然大波。
河泊司去剿灭水匪，船上的蛇怪还可以说是遇见水怪了，但这十名少女又是从何而来？
昨夜暴雨，按说河泊司理应还未到达连环坞才是，就算剿灭水匪成功，也应抓些俘虏，不该是这些少女才对。
但面对全副武装的甲士，围观过来的渔民下意识退避开，不敢问询。
裴白走下船，一马当先朝着县城方向走去。
围观的人纷纷让开一条道路，七八名甲士抬着蛇头，浩浩荡荡跟在他身后的神情肃然。
最后才是丁鹏带人护着那些少女，押着抱月楼那些遍体鳞伤的护卫。
“怎么回事，不是说去围剿十二连环坞吗？”
“这些女孩从哪来的，绑着的难道就是水匪？”
“那就是裴家大郎？看起来好威风，吓人的很。”
“哎，那个小娘怎么看起来这么像贾老三家的二丫头，他不是说二丫头卖去县城做丫鬟了吗？”
“好像还真是，我去喊贾老三认认。”
妖蛇，河泊司，遍体鳞伤的男人，楚楚可怜的少女，这一切的组合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怪异。
围观的渔民们，或害怕，或兴奋，议论纷纷，都预感裴白这次剿灭水匪，或许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丁鹏看着走在队伍最前端的裴白，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裴白如此兴师动众回到冷水县，摆明了就是要将事情闹大。
若仅仅是抱月楼一座青楼，河泊司反手就剿灭了，但丁鹏知道，抱月楼背后多半真有江家支持。
裴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副巡检，想要动在县里只手遮天的江家，无异于以卵击石。
即使是魏无西，想要动江家，也要考虑后果。
整个冷水县，能够不担心后果的，除非是藏器司那位李大人亲自出手。
可如今李大人和魏头都不在，一切都是裴白说了算。
裴白进入县城没有丝毫遮挡，瞬间在城内掀起围观热潮，无数百姓纷拥上前。
当有人认出十名少女中，有人竟然是前段时间邻居失踪的女儿时，喧哗声瞬间达到顶峰。
队伍浩浩荡荡来到抱月楼所在的街道，裴白没有如上次般客气，摆摆手，丁鹏等人瞬间如虎狼般破门而入。
见人就打，有抱月楼内打手上前阻拦，瞬间被一群甲士打倒在地。
一时间，抱月楼内鸡飞狗跳，抱月楼前，人头攒动。
一炷香时间后，抱月楼内所有人都被赶至大厅看管起来。
“大人，后院发现尸体。”这时有甲士前来汇报。
裴白来到后院，在一间大门破碎的房间内，看到两具伤痕累累的女尸倒在了地上。
“应该是想要逃跑，被活活打死了。”丁鹏上前低声说道。
当裴白看到其中一具尸体的相貌时，原本阴沉的脸色变得更加铁青。
他见过那死去的女孩。
命人将两名女孩的尸体抬去前厅，裴白面无表情走到一名打手面前，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问道：“谁动的手？”
打手摇头说道：“不知道。”
裴白长刀横拉过他的脖子，看着打手一脸不可置信的倒地，裴白又走到另外一人面前。
“谁动的手？”
打手一脸惊恐，张口喊道：“你知道我们是为谁做事吗？”
裴白手中长刀横转，再次划破他的喉咙。
抱月楼外发出阵阵压抑不住的惊呼，当裴白走到第三人面前时，那人再也抑制不住恐惧，颤抖着指着左侧一人喊道：“是赵大，赵大动的手，别杀我！”
赵大被丁鹏粗暴的拽出来时，人已经害怕的瘫软在地。
就在这时，抱月楼外跌跌撞撞跑进一人，由于奔跑的太急，甚至在门槛处绊了一跤。
花白的头发，有些佝偻的背脊，当他爬起来看清楚地上死去女孩的脸时，喉咙间挤出一声绝望的悲鸣。
裴白认得他的脸，是自己家对面开食肆的老顾。
“自家酿的米酒，不要钱。”
“小女儿结亲了，来者都是客，请人喝一碗米酒，沾沾喜气。”
裴白还记得，当初的老顾笑的一脸褶子，说不出的喜庆。
如今却只能看着女儿冰冷的尸体，发出绝望至极的低吼。
裴白冷漠的将赵大踹倒在地，长刀直接斩下他的左臂。
赵大哀嚎一声，“她们想要逃跑，我一时出手重了些，饶命...”
话未说完，刀锋已经斩下他的头颅，封住了他要说出口的话。
“抱月楼勾结妖魔，以人饲妖。河泊司并赃拿賊，明正典型！”
随着裴白清朗的声音在抱月楼前响起，围观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妖魔！”
“抱月楼勾结妖魔，说笑吧！”
“他们抓的蛇怪，难道就是妖魔？”
裴白转过头来，看着人群最前面的花魁。
袁梦死后，重新掌管抱月楼的花魁，在看到裴白连杀三人之后，脸色煞白，站在那里摇摇欲坠。
“说出你知道的，可以免掉皮肉之苦。”
花魁脸色惨白，摇了摇头，却不发一言。
裴白抬起右臂，染血的刀尖轻触她的脸蛋：“我问，你答。答案我不满意的话，我就在你脸上划一刀。你知不道江家勾结妖魔之事？”
对于这样爱美的女人来说，毁掉她的容貌，比杀了她还可怕。
花魁抬起头，直视裴白那双冷酷无情的双眼，嘴唇颤抖着。
她看出来，眼前的男人，绝对说到做到。
她宁愿死，也不愿脸被划得如恶鬼一般。
感受到刀尖刺入皮肤的冰冷，终于绝望的闭上眼：“我知道。”
“江家谁是此事主使？”
“江家家主江无鹤，还有他几个儿子都知道。”
“为何勾结妖魔？”
“妖魔可以为他们采江珠的船队提供庇护，江家以人命换取那些精怪手里的修炼之宝。”
“冷水县除了江家，还有没有人勾结妖魔了？”
......
裴白问，花魁答，一句句话听得旁边的丁鹏心惊肉跳。
直到外面喧哗声越来越大，裴白才终于停止发问。
没有理会外面的声音，吩咐道：“丁鹏，将这些人统统押送回衙门，不要让任何人见她，我去会一会江家的人。”
丁鹏上前一步，说道：“头，真要动江家？”
勾结妖魔，可不是一般的罪名，若真踏出这抱月楼，裴白和江家真的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
“江家勾结妖魔，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可辩的？”裴白转头看向丁鹏，“河泊司巡查江域，缉拿匪首，有错？”
丁鹏垂下头，不敢和裴白对视：“大人没错，只是这里面水太深。我们只是小小巡检和巡甲，稍有不慎，就会碰得粉身碎骨。”
裴白看着他，神色认真的让人害怕：“因为害怕江家，所以就该装作不知道这件事？”
不等丁鹏回答，老顾突然抢上前，对着裴白跪下，拼命朝他磕起头。
“砰砰砰！”仿佛不要命般，只是几下，地面已是一片刺目的嫣红。
丁鹏到了嘴边的话，仿佛卡在喉咙里，再也吐露不出。
裴白抬脚朝外走去，没有扶起老顾，和丁鹏擦身而过瞬间，说了句：“你没错，错的是这该死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