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曾看见
“大胆!”那两名衙役推开人群,“光天化日之下,何人胆敢行凶伤人?!”
赖狗儿急忙连滚带爬,一下子抱住一名衙役大腿,“差爷,救命啊!
有人要杀我!”
那名衙役抖抖腿,没有推开赖狗儿,皱眉道:“你且讲清楚,是何人要杀你?”
赖狗儿哀嚎一声,然后指向林战。
两名衙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孩童,怀中搂着一根木棍,站在大街正中,一脸茫然。
听到赖狗儿的指控,那小孩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一脸震惊,腾出一只手指着自己,仿佛在发出疑问:
“我?”
两名衙役眉头一皱,喝问道:
“你确定是对面的小孩行凶伤人?若是你敢说谎,到时候大人的板子,可不饶人的。”
赖狗儿一把鼻涕一把泪,连忙点头称是。
两名衙役心中权衡一下,开口问道:“你是谁家孩子?又是如何与这厮起了冲突?”
不等林战开口,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二郎?二郎,莫要惹祸!”
原来是林老爹一边急跑过来,一边开口呼叫。
“阿爹,这里。”林战挥着一只手招呼道。
林老爹气喘吁吁跑到跟前,那两名衙役再次开口:“原来是林老爹。这是你家二郎?”
林老爹连忙答应称是,然后转身呵斥自家儿子,“两位差爷在此公干,你怎么敢凑近围观?
快快与我回家去!不懂事的东西!”
其中一名衙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林老爹,回家怕是不能够了。”
“现有赖狗儿控告你家二小子,殴打与他,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人是不能由你带走的。”
林老爹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凑近两名衙役,低声说道:
“上告两位差爷,这赖狗儿下午时分,刚刚在我家铺子里捣乱。
不仅摔毁货物若干,就连老儿也被他推到在地。
此事千真万确,两位可以寻左邻右舍查证。”
“也不知道老汉何时得罪于他,搅了老夫生意不说,如今反而诬赖小儿殴打他,真真是无赖至极!”
不等林老爹说完,抱着衙役大腿的赖狗儿,立马哭爹喊娘大声叫屈起来:
“差爷明鉴,小人所说句句属实,真的是那小狗殴打我。
不信,您看我身上的伤。您看看!”
两名衙役眉头紧皱,“既然如此,林老爹告你在林家铺子捣乱,可有此事?”
赖狗儿止住哀嚎,支支吾吾没有言语。
林老爹一声苦笑,上前抓住两名衙役大手,借着大袖的遮挡,一只钱袋便悄无声息的,落入衙役的手中。
“两位差爷,定是这厮醉酒糊涂,跌倒在地,不知怎的,反而诬赖我家二郎。
还请差爷明鉴!”
那两名衙役顿时变了脸色,“大胆赖狗儿,林老爹所说,可是属实?
再敢胡言乱语诬陷好人,信不信立即拿了你去见太爷,先来三十大板再说。”
赖狗儿抱住那名衙役大腿,绝不松手,“差爷,冤枉啊!真的是那小畜生下毒手啊!”
林老爹连忙接话道:“二位差爷,切莫相信他的胡话。
这厮今年二十有七,年轻力壮;我家二郎年仅十二,如何能够殴打他?”
他们两人说个不休,两名衙役却逐渐不耐烦起来。
“你说林家小孩殴打于你,可有人证、物证?”
听到这话,赖狗儿顿时来了精神,“差爷差爷,那小鬼怀中抱住的,就是凶器。”
说完便挑衅似的看向林战。
林战正要开口,林老爹抢先说道:“一派胡言!
那是林府请来的戏班,对外出售的木头玩具,一两银子一根。
不过是哄骗小孩的玩具,如何能够行凶?”
“一两银子一根?”其中一名衙役叫道:“林老爹,那不过10个大钱的物件,你竟然舍得花费一两银子?”
林老爹一脸无奈:“小儿顽劣,偷偷买来玩耍。
我念着戏班走南闯北,也不容易,故而也不曾理会。”
两名衙役对视一眼,“一两银子也太过分,我等可去调查一番,看看可有坑蒙拐骗之举。”
说完,再次厉声喝道:“赖狗儿,物证不足信,你可还有话说?”
赖狗儿明显有些慌乱,“对了,他打我的时候,在场的这么多人,都是看见的,他们可以做证。”
听到他这样说,一名衙役开口朝着众人道:
“各位街坊,大家都是多年的邻居,我只问一句,关于赖狗儿指控林家二郎殴打他一事,诸位可曾亲见?”
周围一片沉默,片刻之后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不曾看见。”
众人循声看去,只是围观之人众多,一时间竟不知是何人出声。
有人开头,余下众人纷纷开口。
“小人不曾看见。只不过赖狗儿昨日拿了我的吃食,强行赊账,还请差爷做主。”
“就是,他也经常在我这里强抢,从来不曾给钱。”
“差爷,想必是他抢来的酒水喝多了,一时不慎跌倒在地,转身反来诬陷他人。”
“就是就是,哪里会有人殴打他?我等确实不曾看见。”
听到众人开口,赖狗儿顿时悲愤交加,“你,你们……”
气愤之下,一口浊气堵住胸口,引得他咳嗽不已。
他刚刚挨了一顿打,全身酸痛,本来胃中已经翻江倒海,如今再使劲儿这么一咳嗽,“哇”的一声,一团呕吐物喷了一地。
那名衙役本来被他抱着大腿,见状大怒,趁机抽回大腿,飞起一脚,便把他踢翻在地。
“狗东西,平日里搅乱坊市不提,现如今连十几岁的孩童也要诬告,你这样行为,可算是个人?”
“走吧,且与我回衙门,明日里看太爷如何收拾你这刁民!”
衙役带走赖狗儿,林老爹则开始教训林战。
“我让你回学堂,你来这里作甚?”
林战眨眨眼,“阿爹,学堂已经放学,我该回家了。”
林老爹却不依不饶,“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既然看见赖狗儿这厮,就该早早避开才是,如何还来近身,让他诬赖于你?”
“若是离他远远的,如何会有这许多事发生?”
“先生教的道理,你是怎么学习的?嗯?”
林战张张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原来自己老爹,真的以为是赖狗儿诬赖自己?
难道是他来的晚了,前面发生的一切全没有看见?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误会好了。
嘿嘿嘿。
林老爹教训完儿子,“你先回家,店里的事,不许告诉你娘,免得她平白担心。”
“明天开始,不许拿着棍棒去学堂。”
“没有这玩具,赖狗儿怎么也不可能诬赖你。”
“这惹事的祸端,再被我看见,定要丢了它才是!”
说罢,便自顾回铺子去。
林战刚要抬步回家,便被一旁的摊贩拉住。
“你便是林老爹的二郎吗?我记得你早起去学堂的时候,可没少吃我家的云吞。
来来来,这一碗刚刚出锅的,吃完再回家也不迟。”
林战正要推辞,旁边伸出一只大手,递过来两只烧饼,“二郎,一碗云吞怕是不够,再来上两只烧饼。”
云吞摊的老板徉怒道:“麻子,一碗不够,难道我不会再给二郎下一碗?你怕不是在取笑我小气?”
林战连忙制止二人,“二位大叔,老爹刚才让我回家,我自是不敢在外逗留。
两位的好意,绝不敢接受。”
那两位不再争吵,只是拉着林战不放,“赖狗儿那厮一向人憎狗厌,想不到他今日终于吃了亏,大家伙儿心中好不痛快。”
“区区一碗云吞,两只烧饼,又不值钱,何必推辞?”
另外一个摊贩开口:“二郎,我就坐在街头,帮你看着,林老爹若是过来,我一声招呼,你赶紧走掉便是。”
“若是你不喜欢云吞、烧饼,来来来,我家果子甚是新鲜,我与你包上一些。”
周围众人纷纷劝说,林战终于败下阵来。
最终他消灭完云吞、烧饼,怀里揣着若干糕点、零嘴儿,扛着一两银子的木棍,大摇大摆的走回家。
夕阳近黄昏,依然无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