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年胡同
“慕城，你那宝贝闺女呢？”
“闺女……”
站在后海胡同口打电话的男人看了眼车上下来的季妤，回头去喊：“灯灯，灯灯…”喊了几声没人他有些慌了，跑进小卖部问：“老于，看见灯灯了吗？”
一个三十多岁，穿着件灰色羽绒服的男人视线从电视上移开，懒散道：“没有啊！”
“坏事了，灯灯丢了。”
慕城嘟囔着又跑去羊汤馆门口问方明，他磕着瓜子摆摆头，身后季妤看着小卖部前面的白蜡树示意了一下，坐在树上两手捂着嘴巴的慕蓢咯咯笑起来，“爸爸我在这里。”
众人一阵嬉笑，慕城回身看着树上的身影闭眼拍了下被吓坏的胸口，“吓死我了……”他走过去，张开手，“你要吓死爸爸？怎么上去的？”
于小光抄着手出来：“找我抱上去的。”说着他看向老同学季妤，“包饺子了吗？”
“我妈包了，一会儿给你送一盘。”
“不用，我媳妇从食堂带回来。”
方明扫了扫脚下的瓜子壳儿，过来道：“这一年年的，过的可真是快啊，冬至了。”
慕城看向坐在他肩上的慕蓢，“可不是嘛，一眨眼，灯灯明年都该上小学了。”
他们聊着，烟袋斜街上卖糖葫芦的曲大爷推着车往家走，于小光招呼道：“曲大爷今天也早收工？”
他耳朵有点背，好一会儿功夫点点头，“是，过节。”
慕城跟着笑了笑，看着草堆上的糖葫芦，“闺女吃吗？”
“吃。”
他们对面胡同小四合院门口，梁紫心和司见微对头说着话，慕常在旁负手站着，季成谷拿着长勺从门里走出来。
“季妤……饺子出锅了。”
“这就来。”
一家三口走进胡同，慕蓢坐在爸爸肩上老远跟他们炫耀着手里的糖球，那串红红的果子，幸福的背影，渐渐模糊。
她猛地醒过来。
蒋斯京在旁温和地看着她。
她一下拉住他的手臂，“再来一次。”
“慕蓢，那是过去。”
“求求你了，再来一次。”
她指尖紧紧攥着他，屏气，整个身体都在用力。
“慕蓢，呼吸……”
“啊…”她歇斯底里大喊一声，声音几乎要震碎了玻璃，“马上送我回去”她扯着他，“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去……”蒋斯京被她拽着左右摇晃，他不说话等着她缓和下来，但她没有，看他不为所动，她松了手，碎眸瞪着他，“我恨你。”
她转身就走了，包和手机都不要了就下了楼。
蒋斯京抓过来跟出去，护士小高跑过来：“蒋医生，新入院的赵依依吵着找您。”
“你让周凡去，我这边有个病人我得照顾。”
蒋斯京奔下楼她不在院子里，他上车，开到保安室前落下窗子，“小星，看没看见……”
小星嗖的将头探出小窗户，“看见了，小姑娘去前街了。”
他应了声赶紧往左转，拐到路上，就见她站在路边儿斑马线那里，他开到路边打了双闪，跑过去，她推开他要过马路，蒋斯京出手拽住，“先上车。”到了车门前她情绪再次狂躁，周围的路人都往这边看，蒋斯京没办法，开怀用力抱住她，“下周送你回去，很快，很快就可以跟他们见面。”
他怀里的人眼泪啪嗒落下来。
“我好想他们。”
路口亮起红灯。
一辆奥迪A8和后面一辆奔驰商务，缓缓停下。
江章东坐在副驾驶，后排坐着霍子海和休年假的关裕明，他们刚刚集合，要去燕郊钓鱼。
霍子海跟那边的经理打着电话，江章东悠闲道：“这不是蒋斯京的宾利吗？”咕哝着一个鲤鱼打挺，“呦…偷摸找上妞儿了。”拿出手机对着宾利旁的两人咔咔连拍。
关裕明跟着探头看，他们已经开门上了车，“看不到脸。”
“群。”
江章东把照片发到了他们几个人的群里。
宝宝@斯京光天化日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宝宝@万万快来看呀！
霍子海打完电话，“你们刚才叨叨什么？”
关裕明放大照片给他看，霍子海一机灵，“这不是灯灯嘛！”
江章东赶紧细看，“卧*，还真是……”他汗流浃背，慌忙撤照片。
“万哥儿应该没看到吧？”
“大概……”
关裕明琢磨着在错车交汇的时候看向旁边的轿车。
一男一女在说话。
“蒋医生，我刚才太激动了。”
“第一次治疗出现这种反应很正常，不要有负担。”
“嗯。”
她系好安全带，蒋斯京踩下油门。
“你跟万昀臣就这样了吗？”
慕蓢顿神。
“我一直想去找他。”
“他傍晚去茶馆儿，我可以带你过去。”
“我……考虑考虑。”
“从治疗角度，这种压抑的情绪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所以，我建议你今天就面对。”
“可是万一他今天没有消气？”
“慕蓢，其实你知道，今天和明天，没有区别。”
蒋斯京带她去吃午饭，她吃不下，只是坐在那里出神。
“我回去拿样东西。”
蒋斯京不知道她拿什么，带她回了幸福北里。
他们早早去了南山茶馆，但没有进门，蒋斯京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门里霍子海听说也出了门，关裕明下车过来看见，看出了她来的用意，打了个招呼站到了霍子海身旁。
过了十分钟，一辆上银下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了白蜡树旁。
车上下来一个男人，身姿高挺，冷脸系着西装的扣子，看都没看她，只去找同行的女人。
“定好了吗？”
“好了。”
“他们怎么过来？”
“乘高铁。”
池影说着看向走过来的慕蓢，转目提醒他，“慕老师。”
男人这才回头。
慕蓢递给上一块叠的方方正正的刺绣方巾。
“我们和……”
她还没说出来，男人把方巾拿了过去，淡漠地看着她，双手一扯，方巾像纸片一样被他撕成了两半，扔在了地上，转身走，慕蓢急切地抓住他的胳膊，男人用力一抽，她人撞在了旁边还未开走的车上，众人跟着心揪起来，唯独男人没有反应，面无表情地回头往茶馆儿走。
慕蓢怔了好久，慢慢推起身体转头看向男人的背影。
过去的一个月，她已经在脑海里演绎了几百遍再次见面的场景，她想象过他愤恨地看着自己的样子，歇斯底里的样子，但唯独没有想象到，他不在乎她的样子。
“万昀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