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人偶中间，少女拿起手机
从办公室出来时颜欢没再看到喵酱，不知道去哪里去了。
叶澜还在办公室里与赫密斯校长交谈，话题与那所谓的姐姐来这里读书的事情有关。
颜欢站在门口，给晚上打工的地方请了假，那边只发来了一句冷冰冰的“算旷工，扣200”。
迟了几分钟，又发来一句，
“才想起来，你以前都没请过假。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颜欢无奈一笑，发过去了一个“谢谢”的表情包，叶澜也刚好走出来，颜欢顺势将手机锁屏抬起头来，
“我们走吧，小欢...该往哪边下去？你们学校太复杂了，我有点分不太清...”
“这边，叶阿姨。”
走下楼去，外面安静极了的远月校园内再不见其他学生的身影，周末诱惑着他们乘坐校巴逃离，于是整座校园安静得像是只有颜欢和叶澜两个人。
他们一边闲聊，很快就走到了校门口。
校门口枫树林间的柏油马路上，一辆低调的黑色龙国电车已经在那等候多时了，门口还站着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龙国女人，
“叶总。”
“回家就好。”
“好的。”
待得叶澜推着颜欢上车入座，车辆安静地启动。
颜欢好奇地打量着车内宽敞的空间，而叶澜则又弯下腰，从车辆的后排出风口下面抽出冷藏柜。
颜欢打眼一瞧，看见里面存放了满满当当的黄色罐装香蕉牛奶。
叶澜笑眯眯地从中抽出一罐连同吸管一起递给颜欢，像是松鼠在分享洞中的坚果，
“小欢，给你喝这个。”
“谢谢阿姨。”
“乖，别和阿姨说谢谢...”
随后，她又好像迫不及待地自己拿起另一罐香蕉牛奶插入吸管，双手捧着易拉罐吮吸了起来。
“嗯...”
叶澜发出了心满意足的轻哼，似乎是因为香蕉牛奶很好喝。
见状，颜欢试探性地也打开罐口，尝了一下，发现就是少糖的甜味牛奶，不怎么甜，但香蕉味很浓郁。
就着香蕉牛奶，叶澜打开了话匣子，
“对了，说起你的姐姐啊，以前在龙国的时候我天天都忙，不能长时间陪她，一直都是家里的保姆在照顾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导致你姐姐变得很沉闷，不喜欢和别人交流，也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
“现在更是，带着她搬来这么远的国外，虽然麟门和远月学院里也有很多龙国人，但终究不是她长大的地方，让我有点担心她能不能适应。”
颜欢喝着牛奶看向她：“那叔叔呢，叔叔也很忙吗？”
闻言的叶澜没有回应，反而露出了一个礼貌又无奈的笑容，好像是颜欢提到了尴尬、厌恶这两个概念形成的交集中的某个存在。
颜欢秒懂，立马道歉，
“对不起，叶阿姨。”
“哪里...只是在你姐姐很小的时候，我和她爸爸就分开不相往来了。”
叶澜说这件事的时候连牛奶都不喝了，只是简单地提了一嘴，她才重新含住了吸管转了话题，
“小欢在学校里看起来有很多朋友吧，听校长说他随便找一个同学去叫你都可以，他们都有你的联系方式。”
这倒是真的，就算没有颜欢的好友，各种学院内的大群基本上颜欢都有加，联系是肯定能联系上的，原因倒也简单，
“可能因为我是学生会长，这是个麻烦活，如果不是因为申请大学...”
“谁说的，单纯的只是因为小欢你很受欢迎啦。”
叶澜捧着脸颊，微笑着望着颜欢的眼睛，畅想道，
“我不求姐姐也像小欢这样受欢迎，我只希望她能正常与人交往，而不是一个人天天待在自己房间里摆弄那些人偶娃娃...”
“人偶娃娃？”
“啊，芭比娃娃，手办...之类的？我也不太懂，但你姐姐很喜欢这些，很奇怪吧？”
“......”
个人喜好颜欢一般不发表评论，这是从樱宫副会长那里学来的好习惯。
“总之，百闻不如一见，待会小欢见到你姐姐就知道了。希望小欢能看在阿姨的份上多担待一点你的姐姐，她很久很久没有和同龄人交朋友了，有什么做得不好的我提前替她和你道歉哦~”
“怎么会，阿姨，这也太折煞我了...”
颜欢礼貌一笑，而哪怕一边交谈一边喝，他罐子里的香蕉牛奶也还是很快见了底，让才喝了五分之一不到的叶澜好奇地眨了眨眼。
车上叶澜又和颜欢聊了一些有的没的，颜欢还加上了她plane的联系方式，头像还是一罐香蕉牛奶。
而叶澜家距离学校不算太远，不堵的情况下坐车也就半小时。
毕竟都在京合区这种地价死贵的地方，到站时叶澜的小鸟胃才堪堪把那杯香蕉牛奶给解决掉。
电车驶入一片不知名的小区，透过车窗外的灰黑色防窥膜，颜欢看见了外面排列不算整齐的带花园的许多独栋。
而最终，电车停在了道路尽头处的一座地段很好的洋馆前面。
这里安静，距离小区内的配套设施又不远，比起刚才进来时位于偏僻角落的那些独栋要更有人气一些。
“我们到啦，下车吧小欢，陈姨已经做好晚饭了，都是些龙国的特色菜。”
车停在洋馆的外围，副驾驶的女人下车后在与叶澜细声交谈几句之后又上了车，很快消失在了颜欢的视野里。
叶澜则轻轻握住了颜欢的手腕，热情地带着他往洋馆内走去。
洋馆内给颜欢的感觉很宽敞，可能是因为二三层都凿空了一部分，使得客厅的天花板变得很高，自然也就没有普通平房的那种拘束感。
同时灯光较亮，很符合东方人的室内习惯，一时间颜欢还以为自己进了宫殿。
“陈姨，我们回来了。”
“哎，小姐，路上堵车了吗？比诗语和我说的时间还要晚一点...诗语，你妈妈回来了！”
声音从一楼的侧面，似乎是厨房的地方传来。
趁着叶澜带颜欢换鞋的时候，那穿戴着围裙的正主才走出来。
那是一位穿着围裙的卷发中年女性，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
“陈姨，这位是我之前提过的小欢；这位是陈姨，也是刚刚跟着我从龙国到麟门的，你的爸爸妈妈也认识陈姨哦，不用拘谨，都是熟人。”
“陈姨好。”
“哎呦，时间真是太快了，下一辈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还这么俊...真好，真好。”
叶澜扶着颜欢的背，刚要开口呼唤女儿出来打招呼，但颜欢的鼻尖却先一步地捕捉到了一抹淡淡的香味，似乎是某种花的香气。
顺着那香气抬眸，在客厅连接二楼的旋转阶梯中段，颜欢看见了一位穿着黑色雪纺连衣裙的少女。
裙摆下，一双稍厚的黑色短袜勾勒她小腿的形状，包裹着她的双足藏在了深灰色的拖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的。
她一头修长的黑发及腰，无有任何发饰，也未着任何粉黛，身上的肌肤如雪一样白皙，与她身上的一袭墨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与叶澜柔柔的柳叶眼不同，叶诗语的眼眸稍稍细长一些，修长睫毛下，她极美的面容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便从她深邃的黑眸中徒生了一抹冷冽。
她很高，竟然就比184的颜欢稍矮一小截，体态匀称健康，乳白雪纺袖口下，露出她紧致并不过分纤细的白皙小臂。
而在她的手中，不知为何还握着一把长长的剪刀，似乎是刚才她正在使用的工具。
颜欢眨了眨眼，目光与那少女对视，彼此都未挪开目光。
微微一怔，在叶澜要开口呼唤她的时候，颜欢的脸庞精确无误地变出了阳光明媚的礼貌笑容，他率先打招呼道，
“姐姐。”
听到颜欢的这个称呼，她垂下的目光微微一颤，如同被敲击的洪钟一样。
叶澜转过头去，这才发现女儿已经站在楼梯上了，
“啊，诗语，真是的，出来了也不打招呼...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妈妈以前好朋友的孩子，颜欢，比你小一岁，是你的弟弟哦。小欢，这是诗语，你叫她诗语姐、姐姐都行。”
叶诗语一直看着那站在叶澜身边的颜欢，一动不动地沉默着。
直到叶澜撅起了嘴要催促她表现得礼貌一些的时候，她才像是迟钝的机械向颜欢打了招呼，
“你好，我是叶诗语。”
正如叶澜之前铺垫的那样，叶诗语的性格看起来十分古怪，也让颜欢内心愈发觉得不妙。
叶澜对叶诗语的反应有些不太满意，却又十分了解这个女儿，知道这是她会说的话。
陈姨见状连忙接过了向下坠落的话头，用围裙擦拭了手上的水，说道，
“既然小欢来了那我们现在就开饭？菜都备好了，特地为小欢准备的龙国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他口味，麟门这边陈姨不太了解，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
“我什么都能吃的，陈姨。”
“那就太好了，稍等哈，小姐您和小欢先坐，我把菜端上来。”
叶澜笑着点头，转头又对叶诗语道，
“诗语，把东西放回房间然后下来吃饭了。”
叶诗语只是盯着那带着阳光笑容的少年，听到母亲的话语后，她徐徐点头，拎着剪刀扭头又上了楼。
下面叶澜带着颜欢入座的交谈声断断续续传来，叶诗语面无表情地顺着楼梯走到了三楼，在尽头处离主卧不远的次卧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推开房门，其中原本宽阔的房间因为放了太多的东西从而显得有些拥挤。
却见房内靠着墙的玻璃柜中摆放着各式各样穿着精致服饰的女性人偶，有偏向现实模样的可动兵人，二次元风格的可动手办，更遑论其余数目不明的木偶、陶偶与泥偶。
甚至在床头旁的木椅上还坐着一个穿着华丽哥特风洋装的一比一等身娃娃。
这些人偶身上的做工精致的衣物形态各异，唯一的共同点便是，或是在衣角的内侧，或是在隐蔽的衣领上，都被制作者用细小的文字写着名字，
“叶诗语”
叶诗语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剪刀放在了针线盒旁，桌子上放着尚未缝合的高档布料，而在那剪刀的手柄上，同样写着娟秀的名字，
“叶诗语”
她拿起了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滑动解锁，露出了锁屏前未关闭的聊天软件，正显示着与叶澜的聊天窗口，备注是“妈妈”，
“宝贝，待会妈妈就带之前我说的那个颜欢回家来吃晚饭哦，你让陈姨好好准备一下。”
“好，已经说了。”
“他的妈妈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小的时候我经常拿他妈妈的照片给你看，你还记得吗？”
“嗯。”
“他一个人生活在麟门这么多年非常辛苦，妈妈想让他到家里来住，就住楼下的客房，你觉得怎么样？”
叶诗语没有回复，叶澜却连着发了好几条过来。
“他就比你小一岁，你们应该会有共同语言，而且还是一个学校的，能一起上下学。”
“这样，多一个人作伴，也不用像是在国内那样天天和人偶待在一起。”
“多一个弟弟听起来不错，你觉得呢，宝贝？”
“妈妈想听一下你的意见。”
直到现在叶诗语将手机打开，都没再有其他回复。
叶诗语将聊天软件关闭，露出了一张穿着华丽服饰的人偶桌面背景图。
而在那背景之上，每一个手机应用都被规划得整齐，放在各个精细分类了的文件夹里，对叶诗语而言，这样使用手机似乎更加得心应手。
但是，就在所有技细致分类的文件夹之外，唯独有一个紫色桃心作为图标的怪异APP孤零零地待在外面。
那APP也并没有任何名称，像是bug一样漂浮在手机桌面上。
叶诗语就这样看着那APP，好像发了呆，直到门外叶澜的声音又传来，
“诗语，出来吃饭了！还没好吗？”
“......”
沉默片刻后，叶诗语好像在心中做了某个决定，随后摁下了锁屏键，将手机放进兜里，转身走出了房间，
“来了，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