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花楼探案
以凌思瑶对古装剧为数不多的了解,她一直以为古代的花楼里一定会有一个涂脂抹粉徐娘半老的老鸨在迎来送往,然后许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就站在门口招呼客人,而那些来寻欢作乐的客人不是纵欲过度萎靡不振的风流子弟,便是肥头大耳脑满肥肠的中年富
商。
然而当凌思瑶驻足在“醉仙楼”的门口时,却一下子明白为什么它能成为京城最为有名的花楼——如果不是牌匾上明明白白写着那三个大字,恐怕任谁也不会将这样一个地方与皮肉生意联想到一起。
进了门没有想象中的胭脂粉味,反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三三两两的客人坐在一楼,有穿着稍微体面的男子,也有走街串巷的贩夫走卒,他们不像恩客,倒像停下来休息的过客。
正当凌思瑶仔细打量着周围时,一个面容姣好,身姿曼妙的女人款步走了过来,尽管凌思瑶和言城尽量打扮得低调,凌思瑶还穿着男装,但这个女人还是一下子就认出这两位绝不是寻常之人,要在这一行混,起码认人的眼力见是要有的。
“两位要点什么?”知是贵客,女子不敢怠慢,亲自出面招待,见凌思瑶看着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身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你们可以叫我玉娘。”
“那就要那边那个厢房吧,”凌思瑶用扇子指了指一间视野良好的厢房,然后又意味深长地说:“记住,没有吩咐的时候,你们自不必上来,若有了吩咐,可不能有丝毫的怠慢。”
“这是一定的,请放心。”玉娘偷眼看了站在旁边的言城,她只觉得这位主似乎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像谁。
“公子留步。”两人走了几步,听闻玉娘在身后的轻唤,她小心地问:“两位公子怎么称呼?”
“就叫我月公子吧。”说完凌思瑶看着言城。
“林公子,双木林的林。”言城说完似乎不想再多言,便在侍童的带领下走上二楼。
“你怎么肯定那个凶手就在‘醉仙楼’?”言城端起茶杯,闻了闻茶香,这上好的香片有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味道,而且没有被人下毒的迹象。
“我推测的,”一说到案子,凌思瑶的眼睛就亮起来,“你还记不记得药店老板和我们说过,除非医者与卖药之人,否则寻常人是不知道这种药的药性的,就算知道,也不会轻易去买,毕竟那样太惹人注意了,又加上老板说那男人的手上有类似花娘的抓痕,而在花
楼里的男人无非两种,一种花钱,一种赚钱,如果是花钱的,那么花娘一般是不会抓伤在那么明显的位置,否则万一客人生气了,那么吃亏的一定是花娘。所以我猜这个男人应该是在花楼里当打手或龟公之类的,如果是这样的身份,那么会知道那种药并且熟悉它的作用
就不足为奇了,我相信不少花楼的老鸨都曾使用过这种药来对付不听话的姑娘。”
“如果是普通花楼的打手要买这种东西,并且是用在那些姑娘身上,那么他们根本不需要亲自过来买,还撒谎遮掩,因为他们一般都会有固定货源,只消说一声便有人送上门,而只有那种有名的花楼才会介意让人知道自己用这种下作的手段逼迫楼里的姑娘,所以说
,我也不是很肯定凶手就在‘醉仙楼’,只是觉得这家的可能性最大罢了。”
言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脸上还是有淡淡的疑惑。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就不可能是普通花楼的打手为了掩饰自己的真正目的而偷偷买的?”凌思瑶似乎看穿了言城的内心,勾唇一笑:“你觉得要是普通花楼的打手,是用替老鸨买药这样的理由,还是用药狗这样的理由更不会让人起疑?”
“这些东西都是谁教你的?”虽然没有说出口,但言城却因为凌思瑶的聪明而更起了几分探究之心,她的观察力,推测能力,都那样出人意料而且令人信服,并且迄今为止也没有出现错误的判断,言城不禁想知道眼前的小女人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并没有人教我。”凌思瑶想了想还是撒了个谎,如果跟言城实话实说自己是在现代的警察学院学到的,恐怕马上就会被当成怪物。
“我从前不爱讲话,也不爱和别人玩,便自己躲着看书,那时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案录故事,看得多了,便慢慢尝试着运用到实际中,因此就比别人多留意周围的东西和每件事物的逻辑关系。”这些话倒都是真的,当初凌思瑶会报考警察学院也是这个原因,她从小
就很喜欢看侦探小说,从福尔摩斯、阿加莎,到岛田庄司,东野圭吾的作品,她几乎都看过,逐渐便生出了兴趣,也有意无意地在生活中运用自己学到的知识。
听了凌思瑶的话,言城的心里竟涌出一丝丝心疼,他怎么忘了之前在凌源的寿宴上,她用那么倔强的神情说出那么悲切的哭诉,只是之后凌思瑶展现出来的都是一副坚强淡然的样子,才让他忘了她之前有多脆弱。
“表演开始了。”
凌思瑶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颇有兴趣地看了看对面,言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对面的珠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来了,珠帘后隐约可见一个蒙着面纱的白衣女子,那女子半抱琵琶,颇有一种欲说还休的美。
“素尘姑娘!素尘姑娘!”
着白衣女子一出来,又加上一楼客人的喊声,这‘醉仙楼’便隐约显出它真正的样子。
“请各位稍安勿躁,素尘姑娘马上就为各位献上一曲。”那个说话的男人话音刚落,对面便传来一串干净利落的琶音,接着一支动听的曲子便响起。
凌思瑶对音律并没有很多的研究,但她读过白居易的《琵琶行》: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就算以一个外行人的眼光来看,她也知道这个女子的技艺十分高超。
果然一曲终了,底下都一片叫好声。
“素尘姑娘,再来一首,素尘姑娘!”
但那姑娘却无动于衷,而是抬眼看了对面的言城一眼,但言城早已敛了眉眼,低声和凌思瑶讨论起案件,珠帘后的绝色女子见状有些失落,再弹一曲时兴致明显就不那么高了。这一切都让敏锐的凌思瑶发现了,于是她便让人把素尘姑娘请进厢房里来。
素尘一进门凌思瑶就不禁感叹,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子,要是放到现代,那绝对是个炙手可热的明星。
“素尘姑娘是吧,请坐,在下月公子,这位是林公子。”
“素尘见过月公子,林公子。”素尘早已认出凌思瑶是女子,现在又见言城对她不闻不问,一颗芳心不禁就灰了下来。
“素尘姑娘是刚来不久的吧?”凌思瑶一边装作闲聊,一边注意套她的话,这个素尘姑娘看着还极为稚嫩单纯,喜怒哀乐,爱与不爱都表现在脸上,可见进了这个地方还不久。
果然素尘一听了这话,低下头就落下泪来,从她的叙述中,凌思瑶和言城才知道因着她长得好,又弹得一手好琵琶,便被养父卖进了这个地方,虽不接客,但终究也算沦落风尘了。
凌思瑶心里五味杂陈,但还是问:“你来这里这么久,可有见过一个个子高高的中年男子,约莫三十多岁,声音低沉浑厚,很好认。”
“有。”素尘应得咬牙切齿:“那是我们楼里养的一个打手,见我是新来的,三番几次想轻薄于我,有一次被我狠狠抓伤才不敢来了。”
抓伤!凌思瑶和言城对视一眼,又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抓伤他的小臂?”素尘点了点头。
“他叫什么名字?”凌思瑶一下子紧张起来。
“王威。”
“那他八日前是不是曾出过门,还买了药?”
素尘想了想,随即肯定地说:“没错,他前一天才刚被我抓伤,回来后就给我看他买的迷魂药,我认得那种东西,那是妈妈们对付不听话的姑娘用的,我很厌恶,他还威胁我说,惹毛了他,就用药药倒我,先奸后杀。”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那天的行凶者就是这个王威了。
凌思瑶又问了几句,素尘突然跪下来,梨花带雨地哭着说:“这楼里我是呆不成了,请两位公子发发善心,把我赎出去吧,我愿意从此为奴为俾,当牛做马,只求两位贵人救我。”
素尘哭得可怜,凌思瑶有些于心不忍,便转头对言城说:“素尘姑娘也挺可怜的,不然你就……赎了她吧,她长得那么美,又谈得一手好琵琶,你以后有这样的美人相伴,也不算亏。”
“如果林公子愿意赎了素尘,那素尘……素尘愿意以身相许。”说到后面素尘脸都红了。
“你真要我赎了她?”言城有些无奈地看着凌思瑶,怎么会有人的神经粗到这种地步,自己对她有感觉看不出来也就罢了,怎么还一个劲地要把自己往外推,这样一想,言城的情绪就低落下来了。
见凌思瑶不似开玩笑,言城只好对跪在地上的女子说:“赎了你可以,但留在我身边就不必了,我会给你找一份适合的工作,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为你找一个如意郎君,除此之外,我是什么都不能答应你了。”
说完言城也不继续坐下,拉着凌思瑶就往外走。
素尘这下是彻底死了心了,她怎么会看不出来,那个公子的心思都在那个姑娘的身上呢?
“喂,你真的想好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你当真不要了?”
“闭嘴,你这个笨蛋。”
“什么,你敢骂我笨蛋?”
听着两人越来越远的对话,素尘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转身回房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