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论神明（上）
莱特只感觉自己的汗毛倒竖，冷汗从后背涔涔流下。
这是什么？自己做自己的复制体？
雅林看出了他的不适，体谅地解释道：
“你是知道的，我们总爱在自己的身上做些改动。”
“这些改动往往伴随着各种风险，所以通常会先在这些‘自己’上实验一番。”
莱特一阵扫视，意外地看到了熟悉的面孔：雅格、雅克、雅文？！
注意到他的视线，雅林同样贴心地进行了讲解：
“这些都是我的孩子。”
“啊？”
“这些肉体的源头都来自我自己。”
“在某一天我想到，既然血肉可以复制增殖，那么精神为什么不可以呢？”
【哼！】
莱特左手的神印突然发热，银月在不受控制地想要现身。
莱特急忙安抚：“等等女神，听听他怎么说。”
雅林并没有察觉到莱特身上发生的异样，继续说道：
“实验刚开始并不成功。”
“我的孩子们并不能完全继承我的能力，智慧。”
“当精神的复制和肉体融合后，他们更像是成为了新的独立的个体。”
“在一些方面有着和我迥异的想法。”
莱特掩盖住震惊，试探道：
“我听闻教会里有项神奇的技术，他能够让人的精神凝固成形，做出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说的是圣痕？”雅林嗤笑一声，“恶魔的小把戏罢了。”
对方的回答和语气，让莱特感到意外。
他一直以为黑暗教会内部，如果说哪一支最靠近恶魔族，那无疑是雅林这一派。
他们从刚进入莱特的视线开始，就对血肉、精神展示出病态的执着和研究。
这和恶魔族当年干的事情如出一辙。
他定了定心神，继续试探：“我们的神明不是亲近恶魔吗？怎么大神官你......”
雅林沉默了一阵，还是开了口：
“尤格，我们最终肯定是没有好下场的。”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背叛人族，背叛了最初的理想。”
“那位确实......可这不代表我、我们选择了恶魔。”
他眼球转动，重复道：“但我们最后还是会没有好下场的。”
莱特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思索着。
片刻，雅林打破沉默：“话题说远了，回到研究上来吧。”
“这也是我提出转移艾登的精神的原因之一。”
他重新迈开脚步，走向房间的深处。
“我可以创造出一具适合他的肉体，还有植入和培育精神相适配的技术。”
最后，两人在一个巨大的血肉造物面前停下。
莱特看着眼前这个不断蠕动的“脑袋”，只感觉认知又一次受到了冲击。
“我把分割出来的精神碎片先植入这个‘智脑’中，碎片会缓缓地进行补全。”
“当然，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的培育成功。”
“成功培育成完整的精神体后，”
雅林指了指智脑和房间里数不清血肉棺材相连的管道，和一个暗红色的操作平台，
“通过这个装置就可以将精神移植到相应的肉体中。”
莱特脑袋一阵发胀，他觉得自己应该提着狐月来消化这些信息。
缓缓地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这样一个生灵只要精神不完全消灭，不就可以一直活下去？”
雅林咧开大嘴，点头：“是的。你知道吗？我曾经参加过反抗恶魔的末期战争。”
“战争结束后，我不过三阶，早就应该化作尘土了，一般情况下根本不能活到现在。”
莱特如遭雷击：这是我能听的吗？我还能走出这个房间吗？
雅林察觉出他的恐惧，摇了摇头：
“可我已经不是我了。”
莱特不明白。
“刚才也说了，肉体可以不断地复制，精神却不可以，只能移植。”
“可在几次之后，我发现我的精神本质在过程中，发生了明显的损耗。”
“我之所以是我的部分在不断地消失。”
他轻轻拂过平台，语气复杂：
“这种损耗如果一直持续下去，我将会在一次次损耗中完全消失。”
“而正是这一发现，让我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一扇通神的大门！”
“尤格，你说神明是什么？祂们为什么需要信仰？”
莱特脑袋一片空白，心脏狂跳，冥冥中的预感在提醒他，接下来的话将会对他产生深远的影响。
可是女神乃至圣光都没有发出警示。
雅林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提起了南部的教会。
“南部密密麻麻的教会，你说他们都有对应的神明吗？”
“不可能。”莱特快速地否认。
父神教会就是很典型的存在，对方使用的分明是魔法。
“可他们之中确实存在着一些自称神明的存在。”
“我从数百年前就在思索，到底神明是什么。”
“终于，我得出了大概的轮廓。”
“祂们大概可以被分作三种：伪神、神明、真神。”
莱特看向自己的双手，两位存在都没有反应。
“尤格，你觉得区分他们的本质是什么？”
莱特摇头。
雅林没有卖关子：“是‘唯一和自我’。”
唯一！
又是唯一！
“南部的绝大多数都是伪神。他们仅仅只是具备超凡的力量，有自我，但不具备‘唯一’。”
“他们只是活得更加长久的超凡生灵。”
“可以被超凡者，甚至手握超规格武器的凡人打碎身躯，碾碎精神，彻底灭杀。”
看着莱特目瞪口呆的表情，雅林嘲讽一笑：“是不是很离谱？”
“我也是差不多的存在。”
“啊？”
“我借助复制肉体，不断地延长自身的存在，但这个过程中，‘自我’会逐渐消失。”
“伪神也一样，他们最终抵挡不住时间的侵蚀，消失在历史中。”
“而信仰就是延缓消失过程的药。”
“那大神官你？”
“不，我并没有依赖信仰，我......吞噬了他们。”
“谁？”莱特心底有一个可怕的猜测，求问道。
“我的孩子们。”
“这和你说的理论恰恰相合。我的精神通过吞噬他们长存至今。”
“但，‘自我’依旧在消失。他们毕竟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个体，我会变得不是‘我’而是某种意识的集合体。”
“伪神也同样如此，即便依赖着信仰之力，祂们终会消逝。祂们的终点就是被信仰填充的娃娃。”
“没有‘自我’，也没有力量。仅仅只是一个无力象征。”
“既没有‘唯一’，也没有‘自我’，这就是伪神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