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自己家人下这么狠的手
“你赔,你赔得起吗?”
肖宝明嗤笑这个18岁的细伢子不自量力,“林正春,你说一下,这段时间咱们总共丢了多少黄金?”
林正春戴着一副复古的近视眼镜,一派知识分子的气质,捧着一个记事本煞有介事的说道:“不算远的,近几个月丢失的黄金总计大约是30两。”
“多少钱?”肖宝明问。
“按照现在银行那边的收购价,每两黄金还是390元,大致算下来是……”林正春随身带着一个小巧的算盘,当场噼噼啪啪一阵拨弄,把他这个会计的专业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
“11700元。”
“怎么赔?你的命都不值这么多钱!”
“爷,据说上面改了黄金的收购价,县银行那边还没改价格,不过我听人说有些地方现在黄金的价格已经是500元每两了。”
“那就更多了。”
“30两黄金就是15000元。”
“那些个村民,三五个人开个垱头,自己采金,一天能采到多少金子?”肖宝明意味深长的询问。
“好挖的金矿都挖空了,剩下的都是一些石头,三五个人的小垱头,运气好一天能有一两克黄金,要是没运气,一天也就没什么收成。”林正春把算盘夹在腋下,语气阴阳怪气,“他们那些乡里别,一年挖到10克黄金,也够买布买油了。”
乡里别意思是乡巴佬,有骂人的意思。
“按最高算,一天两克,要多久才能赔咱们丢失的30两黄金?”肖宝明又问。
林正春又拿出算盘劈啪作响,许久才回答:“30两就是930克,每天2克,就得465天。也不是太久,不过,爷,三五个人一起采金,平分下来不可能每人一天2克。认真算起来,那得……猴年马月,一辈子都赔不上!他就是拖延,耍赖!这小子就是个顽固分子、坏分子。爷,要我说,革了他!”
“你算的不对。”
许辉这时候突然开口插话,实在看不惯林正春拿腔拿调的作态,“每两黄金是31.25克,30两其实是937.5克。”
这里计算黄金重量的单位“两”,不是平常熟知的常衡两(1两=50克),而是金衡两(1两=31.25克),与金衡盎司相近。
林正春被人当面挑刺,顿时面红耳赤。
他一个初中毕业证都没领到的半文盲,小数点后面两位的算数,那都超纲了。
“你以为我不懂吗?你爸偷金,说不准也有你帮忙,你也是贼!”
“你……”
许辉刚要动怒,转念一想,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当。
狗子狂吠,总不能跟狗子讲道理或者吵架。
他扭头看向了肖宝明。
“不管多少黄金,我都能给你找得到。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把偷金贼揪出来!你给我一个月时间,最多一个月!”
“哼!”
肖宝明哼了一声,对许辉的说法不削一顾。
他倒没有继续折磨许德民,摆了摆手,做出了指示。
十几个年轻人事先已有安排,鱼贯冲入堂屋左右的四间卧室,开始翻箱倒柜,房前屋后的水缸、瓢盆也都被扔的哐当作响。
屋子两侧的厨房、猪圈也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他们自然是没有找到所谓的三十两黄金。
肖宝明亲自动手把祖宗祠牌给丢到地上,找遍了有可能藏黄金的角落。
三十两黄金,如果融成金块,差不多是两斤重,如果在屋里,不可能找不到。
不过失窃的黄金都是金砂,如果随手撒在田间地头,亦或是藏在后山某个树底下,还真不好找。
他色厉内荏,一把抓住许德民的头发令其仰起头,居高临下的警告。
“我给你们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我一定会回到这里,到时候你不把三十两黄金交出来,不光是你,我连你儿子的手也一并打断!”
他不怕这一家子跑了。
他们跑不了的,出去也是饿死,他也不可能让他们轻易跑出去。
他背着手,迈过门槛,踱步向外走去。
“干什么!”
“你们干什么!”
“把人放开,你们……”
事情刚刚平息,忽然又起波澜。
一个身高体壮的青年,举着一把双管猎枪,堵住了肖宝明为首的十多人。
可是面对对方人多势众和更加精良的装备,气势难免被瞬间压下去。
他是有些害怕的,只是这种情绪被他很快压制住。
“人多有个屁用啊,我一枪照样把你脑袋崩出几个窟窿!”
他指的是肖宝明,虽是文盲,也懂得擒贼先擒王。
“哪里来个傻子,妈的,我一枪给他干了!”
“黎东志,你那破枪小心点,别炸膛把自己给崩了。”
“东志,没你事,别瞎掺和,赶紧让开。”
总算是有个相识的人,把壮硕如牛的黎东志一把抱住拉到一旁,扫清了道路,肖宝明等人顺利离开。
那些拿枪的年轻人一阵嘲笑,不但嘲笑黎东志的不自量力,也嘲笑他手里那把老旧的猎枪。
黎东志意识到自己救驾来迟,也看到了堂屋内的情况。
许德民浑身染血,肖秀娟悠悠转醒虚弱的趴在地上,就连许辉也是鼻子流血满身污泥。
他把猎枪靠在门边,连忙跨过高高的门槛,帮着许辉解开反绑许德民双手的麻绳,只看到许德民身上那些伤口便头皮发麻。
这是遭了多少毒打!
“肖宝明真是个老畜生,自己家人下这么狠的手!”黎东志骂道。
许辉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爸,你暂时先别动。”
“没事,皮肉伤,不碍事。”
绳子解开,许德民便挣扎着要站起来。
他这一生都要强。
就是这样的性子,背着偷金的沉重黑锅,硬挺着几年,更加卖力的干活,病来如山倒,撒手而去。
许辉劝也劝不住,见父亲摇摇晃晃倒也能站住,便稍稍放心一点,于是转身过来把母亲扶起来靠在原木柱子。
母亲情况也不容乐观,脸色苍白。
“他走了?”肖秀娟虚弱的询问。
“走了,没事了,你不要担心,有我在呢。”许辉安慰。
“你爸……”肖秀娟抬眼一瞧,瞧见那些血渍,眼泪便扑簌簌往下滚。
家里的男人就是一家的顶梁柱,男人要是倒了,这一家就完了。
前些年淘金,不少人死了。
那些死了男人的家庭,别提有多凄惨。女人干一整年,非但没挣到多少工分,一年到头还倒欠生产队,卖猪卖鸡还债,孩子没一天能吃饱饭,一身破破烂烂衣服穿好几年都没有换,就连补丁的碎布也得向别人家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