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开慧
次日一早，张希是被小囡囡叫醒的。
从长安出发后，一路虽然也算平和，但张希知道自己不到第二境的实力，在这个世上和一个凡人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所以无论何时都是保持折极高的警惕性，昨夜有慧可和荒言在，他知道自己反抗不了，反倒是睡了一个好觉，倒是也不错。
“哥哥...哥哥...你看我一晚上过去已经长高了不少，之前还不到哥哥的腰高，现在竟然高过哥哥的腰了，而且囡囡觉得自己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呢！”
刚刚醒来的张希还有一些迷茫，等到神志完全回归的时候，背后涌上一股冷汗，在这样的环境下熟睡其实和找死并没有多少区别。
“囡囡有看到一个漂亮姐姐和一个光头哥哥吗？”
“有啊有啊...那个大姐姐真的好漂亮呀！囡囡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囡囡长大也能那么好看吗？”张枝仰着天真的笑脸看着张希问道。
叹了口气，张希明白这两人是铁了心要跟着自己到东域了，这样也好，两家的天下行走又都是第二境的高手，暗中想来也会有护道者，自己接下来的路会安全很多。
“那囡囡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他们说去找吃的了，让我先把哥哥叫醒...”
“嗯...”回了一声，张希开始对着朝阳发呆，今天的朝阳和过去几年的的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张希却没有丝毫的练功欲望，虽然体内的真元自发而又固执的运转着。
......
“慧可哥哥...慧可哥哥...我们要不干脆拜入道家吧！你看这家伙也不像是在练功的样子，但是周围的灵气却这么活跃...”
听到荒言的声音，张希收回因为发呆有些僵直的双眼，远处两人相伴走来，光头少年虽然不俊朗，但是其自有一股气质，而少女自然不用说，虽然看上去清纯无害，偏偏一举一动又魅惑妖冶。
看上去倒也像是神仙眷侣了，只是少年手中还在蹦跳的鱼和少女手中染血的狼却也不是那么和谐了。
“道家虽然不太理会世事，但是独领东域自然有其独到之处，妖族要拜入道家也并非难事，如果你能入道家贫僧也算有微末度化之功，为佛家延续香火也就顺其自然了...”慧可笑眯眯的，满脸无害。
“哎呀...哥哥！人家也就是开个玩笑嘛，入道家还是跟哥哥天各一方，还不如哥哥跟我去妖域，当那万妖之王...”荒言依旧是那张脸，清纯无害，颠倒众生，但是张希觉得和昨天判若两人。
“妖女你够了啊！还有小朋友呢！你这样瞎说让别人误会我一个佛家高徒跟妖女有染，我怎么解释...”
“咳咳...”看到两人的状态，张希觉得如果不打断他们，可能他们手上的食物得发臭。
“那个...”荒言的脸难得红了一下，然后跺了跺脚把狼尸扔在张希脚下，然后蒙着脸跑开，只是隐约能听见“我不会做...”
慧可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把两条鱼放在了狼尸身边，尴尬的笑了笑，慢慢的走开。
天之骄子，不会弄吃的不稀奇，也不羞耻。张希叹了口气开始拾掇，幸好自身内空间倒是准备充分，锅和调料倒是齐全，只是碗有些不够。
不过张希也没有在意，他和张枝的够就行了。
果然在张希的鱼汤和烤肉刚刚好，端着钵盂和木质碗筷的两人默契的出现。
......
又是半日，奇怪组合的一行四人来到了张枝原本的家，三间土坯的房子，虽然旧，但是并不破。家里的家具也是一样，院子外面死灰复燃的植物野蛮生长，但是院子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颗，相信平日收拾的也是极好的。
小姑娘个子小小的，总共就三个房间，但是已经来回走了五六遍了，只是一次比一次走得慢，也许是因为前一晚张希的功力灌顶使她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突破到了第一镜炼精化气，体质和精神得到强化，越是临近土坯房，小姑娘的速度愈发的快，最后几乎都是奔跑过来的，只是现在的张枝没走一步似乎都需要很大的力气，需要停顿数息才能迈开下一次脚步。
张希三人就这么看着，张希刚开始想要去安慰，只是被小姑娘推开后，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只是在一旁手足无措，慧可脑后大光相兀自转动，散发着让人平静的力量，就连一路上缠着慧可喋喋不休的荒言也只是靠墙站着，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许是走了许久，有些累了，小小的人儿跌坐在地上，呆呆地。
张希想要上前，被慧可拉住了。
张枝眼睛木然的转动了一下，没有焦距，然后突然又毫无征兆的嚎啕大哭：“囡囡以后都听爸爸妈妈的话，不要吃糖了...”
哭声撕心裂肺，张希在慧可推了一把后上前将小小的人儿揽进怀里，低声说道：“你还有哥哥...”
修道自然不仅仅是强健体魄，张希的传功自然也不会仅仅是功力灌顶，炼精化气的同时开慧，张希还把从大叔那里获得的修道知识和功法都都烙印在了小人儿的脑海中，所以她现在比同龄人懂了更多的东西，虽然许多还不能理解，但是总是要比普通人走得快一些的。
所以对于死亡她已经了然，今早醒来那一会的稚气大概是他人生最后的懵懂了。
“众生皆烦恼，烦恼皆苦。烦恼皆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有形者，生于无形，无能生有，有归于无。”佛家静心咒适时响起，小人儿泪眼婆娑的抬起头，对着慧可惨然一笑。
而后拍了拍张希的肩头说道：“哥哥...张枝好了...”
看着眼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张希的手有些颤抖，但是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沉默一会，嗫嚅道：“你恨哥哥吗？”
“囡囡早晚会明白这些的...现在明白，囡囡至少还能清楚的记得爷爷他们长什么样子，而且这房子还是原来的样子...”沉吟了一下，小女孩继续开口说道：“再回忆起来也能记起更多的开心的事情...哥哥...谢谢你！”
慧可脑后的大光相收回，催动这个也是需要耗费法力的，他的额头也已经轻微见汗。
如果往常这种情况，荒言早就上前掏出带有异香还并且还残留着她体温的丝巾上前了，但是这次她就像是一个雕塑一样从进入到这个小院子开始一直靠着墙，动作自始至终没有变过，表情也一直是哪个样子，无悲无喜，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此时太阳又往下面坠了一些，光线暗了一点，太阳也被染上了红色，倒是颇为好看，荒言也终于动了，原本漂亮的雕塑瞬间变得有了生气，明艳动人。
扭头看着太阳，荒言开口道：“你们说这太阳像不像血呢？”
沉浸在莫名情绪中的三个人转头看着这个漂亮的少女，没有人开口说话，因为没有人明白荒言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她的语气中也没有任何的情绪。
荒言似乎也没有解释的想法，就这么看着夕阳。
太阳终究是要落山了，就在那最后一丝光被吞没的时候，荒言终于把头回了过来，只是展颜一笑，就让原本昏暗的环境似乎都明亮了一下。
“你们呀...是不是都已经忘了我是妖女了呢？妖嘛...儒家的人说说我们禽兽狡猾，茹毛饮血，要教化我们。佛家人说我们嗜杀血性，弱肉强食，要度化我们...但是你看看，我们相处不过一天，你们竟然已经忘了我是妖了...所以我们有什么不同呢？”
荒言仍旧笑着，明艳动人，只是张希感受到了悲伤。
“我们为了活下去已经拼尽全力了，所以没有时间呗教化，也只能弱肉强食呀...我们十万大山里面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各类天地灵物，也愿意跟你们人类交易，即便是交易本来就不公平...可是你们人类说我们妖族妖丹是天材地宝，血液是天材地宝，甚至皮肉还是天材地宝...我们总不能引颈就戮吧？对吧？囡囡？如果这个造孽的恶人出现在你面前你有能力报复你会怎么办？”
张枝因为从小吃的并不算好，个子小小的，幸好被张希灌体后又长了一头，不过仍旧是比较可爱的模样。
小女孩看着荒言，有些呆呆的，把头低下然后又抬头说道：“我想问问他为什么怎么做...也希望他道歉，希望他亲自去给那些死去的人道歉...”
张枝见过了死亡，也见过了欺凌，但是她其实并没有见过杀戮。
“啧...你们人类真复杂...”荒言原本想要灌输以杀止杀的，当然儒家是叫以直报怨的，不过好像不太成功，旁边两人也不会让自己多说这些，砸吧了一下嘴转头对慧可说道：“慧可哥哥，你应该是懂我的吧？”
“阿弥陀佛...”慧可右手竖在胸前，眉眼轻垂，充满慈悲。
只是荒言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抬起，慧可就怒目圆睁。
“妖言惑众...说你们妖族不堪教化的大儒本来就是你们妖族的人，道家的地盘你们妖族更是可以畅通无忌，你们妖族是天材地宝，人族在你们妖族眼中又何尝不是能量充沛的血食呢？如果只是修行...你们和道家一样在十万大山逍遥又有什么问题呢？”
“呵呵...你们敢去抢道家的原始道经吗？”
慧可瞬间见涨得通红，恼羞成怒道：“魔域那群疯子又不是没有干过...”
“是啊...那群疯子还死了不少，原始道经还在东域，北域那群疯子现在还敢靠近东域吗？可是我南域还有不少北域来的疯子蹲在外面...我们能跟他们讲道理吗？”荒言这一刻将哭未哭，大大的双眼满含泪水，但就是不坠落，看得慧可心烦意乱。
“你们妖族也蹲在魔域外面，还在我西域外面蹲着等着敲闷棍...”慧可想要骂人，但是对着荒言的那张脸如果能骂出来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走吧...一起去东域...”张希牵着张枝站了起来，打断了两人的争论。
他的脑海中被大叔灌输了很多知识，他也给张枝灌输了很多知识，但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懂，他要去亲自看看，不自觉的还想起了修道之前看到的那个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