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张三
夏日的太阳有些毒辣，就连蝉鸣都有些有气无力，空气在热浪中扭曲着。
张三在树荫下躺着，炎热的天气让他除了躺着不想做其他任何事情，甚至他还想要学另外一颗树下的阿黄一样把舌头吐出来来看看会不会凉快些，只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阿黄是一条狗。
借着树荫带来的一丝清凉，张三终于捱到太阳将它的酷热都收敛的黄昏，虽然地面仍旧有余热在蒸腾着，但头顶至少已经不再有灼热。
草鞋在土路上溅起灰尘，随着热浪向上漂浮，张三觉得自己不是在在奔跑，而是在这条连名字都没有的小路上御剑飞行。
两里地外有一条小河，河道也就三四米宽，但是两旁却是长满各色的伴生树木，所以河水的清凉仿佛神明对这个炎热夏日的恩赐。
本来应该是在最炎热的时候在这条小河里面翻腾，去度过那段最难熬的时辰。
但是张三不敢，他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扔下他们娘俩，撒手人寰，母亲虽然不是啥美人，但是在这个贫瘠的小山村，还是有许多人觊觎着，不过张三这个拖油瓶却是没有人愿意要的。
母亲也是一个刚强的人，他总是对张三说，虽然那死鬼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好日子，但是还是要感谢他把张三带到这个世上，让她的世界多了一些牵挂，所以她一直带着张三寡居着。
因此张三时常被欺负，毕竟孤儿寡母好欺负，同时也希望做母亲的可以屈服。
张三今年十二岁了，这几年他在学塾里跟着老夫子学了很多，幸得天生聪慧他学会了很多东西，甚至融会贯通、举一反三。同样因为早慧，所以他比同龄人多了许多想法，比如他是母亲的累赘，没有他，至少她不会那么辛苦，毕竟村头那个没有孩子的寡妇嫁给了村长只有一只眼睛的儿子，虽然丈夫外形有些抱歉，但是她就像一株菟丝花一样长势特别好，同龄人里面她是最妖艳的，张三觉得自己母亲比她美多了，也贤惠多了。
张三不敢和同龄的孩子一起去找这夏日的清凉，就是怕那些担心孩子的父母找上来，看着在小沟里翻腾的一个个光屁股，又不忍心训斥自己的孩子，只能找他这个无依无靠的人来宣泄自己心中的无名怒火，可能还会顺带说上一些关于他母亲的闲言碎语。
况且张三还不会游泳，最重要的是，有的时候张三也在想，自己有一天可能因为不会游泳就这样沉到河底，然后再过几天浮出水面，这样那个女人就可以开始一段没有他没有那么辛苦的人生，虽然会有一段时间的撕心裂肺吧。
张三也是害怕死亡的，但又总是期待意外。
两里地的黄土路并不远，在精力充沛的半大孩子脚下不过转瞬即逝，一路上张三还小心翼翼的让开了几个拎着孩子耳朵的成年人。
坐在河堤上，双脚浸在水里，轻微的晃动荡起一片涟漪，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特别长，换个角度看却又像是影子在拥抱着他。
今天张三不想下水，莫名的觉得眼前的景色有些美，不想去破坏这份宁静，他的脑海中有一些不成体系的思绪在飘来飘去，有倾诉的欲望，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时间愁肠百结。
他想起学塾老师说过的一句话“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想来他现在就是这样吧。
双脚在水中，太阳在散尽自己最后一丝余热后跌下了山谷，一阵风来，张三突然觉得有些冷，于是他决定回家了，今天又是没有意外的一天。
“鬼啊！！！”
张三刚转身，眼前就是一个蓬头垢面的人静悄悄的蹲在他的后面，受不了眼前的突然出现的刺激，脚下一滑，张三就这么跌进了水里。
突然的惊吓让他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自救，更重要的是他不会游泳，张三脑子一片空白，思绪却在这个时候莫名的飘过了一句话，今天终于有意外了，只是还有些舍不得，而后思维就进入了一个停滞状态。
仿佛过了漫长的时间，又好像只是一瞬，张三猛然惊醒，还是在那条他希望出意外的河边，他此时湿漉漉的躺在河边。
“年轻人干嘛想不开要跳河？”
张三从来没有听过这么难听的声音，就像是破烂风箱发出的声音，让他怀疑眼前这个有着乱糟糟头发的男人肺上有无数破烂的空洞，只是这样的的人怎么还能活着呢？
“呵呵...是个意外，感谢大叔拉我上来...”
这附近也没有其他人，他也不会游泳，况且就算会游泳，之前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也没法自救，只能是眼前这个看不清面孔的男人把他拉起来的。
“大叔...那个天有些晚了，我怕母亲担心我，要不我先回去了？”
说完张三迈步就要从男子身旁绕过去，他看男子除了那双眼在昏暗的光线中有些发亮以外并没有其他举动，不由得心中一松。
他们家许久没有来过客人了，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可以招待客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陌生人相处，虽然这个陌生人刚刚救了他。
“年轻人...想要拯救苍生么？”
张三背后悠悠的传来男子的声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荡漾的河水将月光散乱的反射着，和村子里神神叨叨的阿婆说的那些光怪陆离的鬼故事场景莫名的契合。
艰难的转过身“大叔你说什么呢？”张三咽了一口唾沫，声音有些颤抖。
“呵呵...倒是为难你了，快回去吧，别让你母亲担心了...”男子转身背对着张三
张三担心他就这么跳河，但是场景实在太过诡异，不敢久待，只得从喉咙中挤出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而后逃也似的往家的方向跑去。
“哎...天下苍生，呵呵...天下苍生！！！”
男子说着不明意义的话，一步往河面跨去，诡异的是，男子没有掉进去水里，而是就这么在水面上站着，甚至随着水面的波浪荡漾。
“这个村子也不错...算了，不走了吧...”男子又一步走了回来，风吹起了他杂乱的头发和应该装着右手的袖管，月光下男子的脸庞竟然颇为英武，想来年前的时候也是个美男子。
......
张三在漆黑的柜子里摸出了打火石，将油灯点亮，却没有把灯芯往上提，虽然昏暗了一些，但却可以让灯油多烧一会。
母亲给村里几家富户帮工，赚着微薄的收入维持着家用，张三从小就知道也理解。
今天晚饭很简单粥配上一盘青菜，做好了等着母亲回来。
转头吹灭了油灯，就是月光可以看清周围事物的轮廓，张三用手撑着脑袋想着那个神神叨叨阿婆说的一些故事，他也不知道阿婆叫什么名字，只是谁家有个白事都喜欢叫阿婆过去哭个丧，再加上阿婆年纪很大了还是独居，所以她那边总是显得有些鬼气森森的。
但是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出奇的旺盛，而阿婆嘴里总是有一些光怪陆离的故事，张三就这么想着那些有些出神。
“刺啦...”
重新点亮的油灯把张三拉回了现实，母亲瘦削的身影被灯光放大了许多。
“下次不用等我回来，你还在长身体，给我留锅里就好...”
“嗯...好！”张三把筷子递给母亲，埋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