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阿美卡精神病院
“S71号，开饭了。”
白色的餐盘从铁门下方的传菜口放进来，菜式是简单的牛角面包，炙烤鸡胸肉，配上橄榄沙拉。
片刻后，传菜口又送进来一瓶纸盒牛奶。
“今天是你在这的最后一天，按照阿美卡精神病院的传统，每个出院前的病人都能得到一瓶牛奶，”外面的人停顿片刻，小声说了一句，“祝你出院顺利。”
房间里的S71号并没有回应，护士小姐无声地叹了口气，推着餐车离开了。
餐车滚轮的声音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后，科勒才爬到门口，端起地上的餐盘开始用餐。
餐盘和勺子都是柔软的橡胶材质，虽然使用起来会有些麻烦，但为了不让病人弄伤自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毕竟在阿美卡精神病院，会用勺子自残的人不在少数。
半个小时后，护士小姐来回收餐盘，看见吃完的餐盘已经摆在门外，这才放下心来。
午餐结束后，就是病人们的放风时间。
阿美卡的后院中，科勒在草坪上找了个椅子坐下。
院子里还有其他病人在晒太阳，他们大多目光呆滞，手脚僵硬，走起路来两条腿都好像不够用。
似乎是注射了过量镇静剂的缘故，这些病人都很安静，几乎不怎么走动。
一个青年来到长椅的另一头坐下：“听说你就要出院了？恭喜啊。”
“不是什么值得恭喜的事，”科勒语气平淡，“不出意外的话，我接下来应该要被送往监狱或者刑场。”
对方愣了一下，声音突然尖锐起来，语气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呵呵呵……这么说你小子可能要死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科勒瞥了他一眼：“闭嘴，我在和哈利法说话。”
哈利法再次开口，声音也恢复如初：“莫修斯哥哥，别这么说，科勒是我们的朋友。”
莫修斯冷笑道：“切……这种危险的家伙怎么可能把我们当朋友，哈利法，你别被他蒙骗了！”
“哥哥！”
两种声音不断在哈利法的口中切换，语气音调迥然不同。如果不是亲眼确认，绝对想不到这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哈利法双手撑在长椅上，仰头看着小院的天空，表情有些憧憬：“唉……真羡慕呀，至少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科勒面无表情：“有什么好羡慕的……以我之前的罪行来看，最好的情况也是牢狱之灾。监狱可不比这里，至少这里还能吃到牛角面包。”
哈利法摇摇头，眼神闪烁道：“就算是死，我也想死在外面！”
科勒瞥了他一眼：“如果你真的想出去的话，把你哥哥‘杀了’不就行了。”
莫修斯冒出来嚷嚷道：“喂喂！你小子说话注意点啊！”
哈利法知道科勒是在开玩笑。
这家医院虽然叫“阿美卡精神病院”，里面也确实收纳了很多精神患者，但这家医院的主营业务并不是治疗或者调养。
与其说是精神病院，倒不如说更像是个研究所。
他们这些病人，也不单单是“精神患者”。
哈利法转头问道：“在离开这里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病？”
阿美卡医院在科勒的病例标签上写的是“幻想症”，但哈利法其实不怎么相信。
虽然科勒偶尔会说些疯话，但哈利法能看出，科勒的思维敏捷，逻辑严谨，明显不是在胡言乱语。
有时候听科勒的疯话，哈利法甚至会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也正因如此，科勒是哈利法在这所医院中唯一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
“病？”科勒摇摇头，“我们没病，哈利法。”
莫修斯出言嘲讽道：“呵，每个被关进精神病院的人都这么想！”
科勒没有理会，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这家医院的大多数病人都是真的精神病患者，但也有像你我这样的，‘残缺’的非凡者。
医生将我们的‘症状’代入精神疾病，用治疗的手段对我们进行研究和控制，顺便掩饰了我们能力的真相。”
“非凡者？”哈利法微微一愣，莫修斯随即嗤笑道，“哈哈哈哈！这家伙又开始幻想了！”
“非凡者？我们是非凡者？还是残缺的？哈哈哈哈！那我怎么没发觉自己有什么奇异的能力啊？”
在莫修斯的嘲笑声中，科勒冷不丁地回道：“因为这所精神病院的每一面墙，都是用可以屏蔽灵性的【禁石】做成的。即便非凡者身处其中，不能感应到自身的灵性，自然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莫修斯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渐渐变得认真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科勒咧咧嘴，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呵……这只是一个幻想症患者的疯话，别在意。”
莫修斯的脸色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法克！”莫修斯猛地从长椅上站起来，“法！法！法！法！法！”
难怪自己总觉得和其他病人格格不入！难怪这家医院的气息中充满了古怪！难怪他们所谓的“治疗”这么痛苦！
莫修斯像是一只野生动物园里的狮子，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关在笼子里的事实。
“莫修斯哥哥，你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莫修斯的声音在哈利法的口中响起，“三年了！我们被关在这个鬼地方三年了！”
“药物、手术、电击……我们身上的伤口就没有好过！”莫修斯把精神病院的白色长袖扯上去，露出瘢痕累累的手臂，“这么多残忍的治疗方式，我们忍受了三年！硬生生把我弄成了一个疯子！”
狂躁的神色切换，哈利法声音有些哽咽道：“哥哥，你都是为了保护我才变成这样的……”
下一秒，那张脸上的表情再次变得咬牙切齿起来：“闭嘴哈利法！这不是你的错……该死的！这些该死的家伙！”
莫修斯的怪异举动引来了周围人的围观，走廊下的护士也远远地望过来，身旁的小推车上准备了足量的镇静剂。
在这家封闭式的精神病院里，护士们早就习惯了各种情况，只要莫修斯有任何不受控制的表现，她们就会立马冲上来，把针管扎进他的静脉血管中。
“莫修斯哥哥，你冷静一点！”哈利法不得不安抚他。
眼看那些护士已经准备朝他们走过来，哈利法没办法，只能暂时把莫修斯“关”了起来。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把头垂在胸前。
见那个发狂的病人突然冷静下来，走廊上的护士们也停下脚步。
科勒从长椅上站起身：“放风时间快结束了，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哈利法抬起头，“科勒，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就算我们不是真的精神病人，而是残缺的非凡者，那肯定也有对应的症状吧，比如我身上有莫修斯哥哥……”
哈利法看着对方的背影：“科勒，我还是想知道，你的症状究竟是什么？”
科勒大步离开，在空中留下一句：
“我每次杀完人，都会【死】一遍。”
科勒离开后，哈利法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仰头望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嘻嘻嘻……你有肉吗？我要吃肉……你有肉吗……”
一个病人跌跌撞撞地走过来，脸上带着痴癫的笑容，嘴里的牙齿缺了半边。
“滚！”
莫修斯发出一声阴狠的低吼，缺了牙的病人顿时身体一软，整个人跪趴在地，本能的恐惧让他不停颤抖。
就算被关在笼子里，狮子依然还是狮子！
……
阿美卡精神病院，院长办公室。
院长亲自给对方倒了热茶，脸上的笑容带着些许惴惴不安：“卡赞导师，您怎么亲自来了？”
那位被称为“卡赞导师”的男人坐在椅子上，身上穿着研究所的红色长袍，一丝不苟的背头下面挂着窄框的单片眼镜，镜片下的眼神阴翳。
虽然他是红水银机械研究所的导师，但身上却丝毫没有学者的气息，反而像是一个颇具城府的政客。
他没有去碰那杯茶：“我来是要告诉你，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四年了……可你们的结果，让我很失望！
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件差事，我是怎么在伯爵大人面前替你们担保的……可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信任吗！”
院长的肩膀不禁颤抖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卡赞导师，请您和伯爵大人放心，我们的研究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呵……都已经最后一天了，还在说这种废话，”卡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洛克，难怪你在研究所待了这么多年都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科员】。”
洛克院长像是受训的小学生一样垂着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片刻后，卡赞的鼻腔哼了一声：“算你运气好，伯爵大人宽恕了你的无能。
不过在那家伙出院之前，务必要把事情收尾……至少要让他再也开不了口。”
洛克院长眼神闪烁片刻：“是要我直接……”
“不用这么麻烦，盯着他的眼睛不止一个，那家伙要是死了，议会那边估计少不了麻烦。”
卡赞把脚下的密码箱放在桌上打开，软厚的皮垫中放着一支色彩绚烂的药剂。
他的镜片下闪过一丝残忍的目光：“β级神经毒素秘药，是专门针对非凡者的秘毒。”
“注射之后，LV4以下的非凡者只要感应灵性，就会受到神经毒素的折磨，像是把骨头浸在硫酸里，痛不欲生！”
“这是伯爵大人工厂研发出来的最新品，用在他身上正好，”卡赞把手提箱往洛克的方向推了推，“这么珍贵的临床实验，别忘了记录下来，正好可以带回去给他们参考。”
卡赞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事后再进行一次前额叶手术，彻底杜绝后患。”
“我明白了……”
不敢和卡赞导师的目光对视，洛克院长只能看着手提箱中那支绚烂的药剂，心中闪过一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