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亭外何人发笑
“打不过就跑。”
这是王冲幼年时期,父亲对他说的一句话。
那时候王冲喜欢打架,在同龄学子面前,堪称无敌。
但打架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往往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有的同学有哥哥,有的同学有姐姐,有的同学有朋友,他们打不过王冲,便会找这些人来替他们报仇。
其结果就是,十来岁的王冲,经常跟十五六岁的孩子干架,虽然也是赢多输少,但毕竟不是每场都能赢,于是偶尔也会鼻青脸肿的回家。
那时候王冲的父亲就对王冲说了这句话:“如果只是单纯的打架,而不存在救人的情况下,那么打不过就没有必要硬撑,该跑就得跑。”
从哪以后,王冲终于学会了逃跑。
在此之前,他跟人打架,从来就没有逃跑的念头,被打的半死,也依旧会挥拳还击。
后来听从父亲的话,王冲学会了逃跑。
一看事情不对,对方难以力敌,他便会脚底抹油,转身就跑。
为此他还专门跟体育队的老师请教了短跑、中长跑的训练方式。
然后,他就在学校运动会上夺得了短跑和长跑的冠军。
又能打,又能跑,武力值高,机动性也特么高,王冲的威慑力直线上升,搞的学校附近的小混混听到他的名字就头疼。
王冲想要逃走,一般人还真抓不住他。
但是现在,面对钱伯牛,王冲便是想要逃走,也难以做到。
双方实力相差实在太大,无论王冲跑多快,钱伯牛只是一个念头,就能将王冲拽回原地。
“老牛,你这就没意思了!”
发现自己跑不了,王冲也就懒得跑了。
他叉腰站在池塘边,看着垂钓的钱伯牛:“你把我掳到这里来,到底想要干什么?非要我做书院的学生吗?”
钱伯牛手中钓竿探在湖面上,笑道:“你既然来了,那就在书院待上三日吧,三日后,是走是留,全凭你心意。”
王冲道:“我现在就要走。”
钱伯牛摇头道:“你性子太急了,如今你没有性命之危,何必急着下山?多走走,多看看,又有什么坏处?”
王冲还是想要走。
他不认为一个把自己打晕的人,能有什么好心。
见王冲执意要走,钱伯牛叹了口气:“三天!你只要在书院待够三天,到时候是走是留,全随你意。”
王冲点了点头:“你说的啊!别到时候说了不算。”
钱伯牛道:“我既然说了,那肯定没有不算的道理。”
王冲转身就走:“告辞!”
钱伯牛也不再拦他:“只要不下山,随你在院内游逛,只是莫要与院内弟子起冲突。”
王冲挥了挥手,也不回头,径直远离池塘凉亭,向外走去。
走了一段距离,穿过一个月亮门,眼前豁然开朗。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极大的院落,院子里有苍苍古树,有飞檐斗拱的古老建筑,有飞禽空舞,有黄牛、青羊悠闲地踱步。
前面的一株古松之下,有一个凉亭,凉亭内正有一名中年长须男子,正宣讲大义。
在他面前,有七名男女,或站或坐,正凝神听讲。
王冲好奇之下,也迈步上前,来到了这凉亭一侧,仔细倾听。
只听那凉亭中的中年男子淡淡道:“悉奉一身,为国捐躯,为君王舍命,为天下斩妖邪,匡扶世界,安平乾坤,方是人臣之礼。”
听讲的七名男女中,一名红衣女子听到这句话,有点不认同:“为什么要为国捐躯?如果国君昏庸,国民愚蠢无智,难道还要为了他们,把自己化为牺牲?”
中年男子道:“国在,家才在,国不存,则家恒亡,国家不在,人又何处安身?君王昏庸,身为臣子更要直言劝谏,但要遵循礼仪和规矩,可以反对君王的言论,但不可逾越行事。”
红衣女子道:“那如果君王要杀了你呢?”
中年男子叹道:“君王如果杀死臣子,那臣子必有取死之道,天下哪有无缘无故杀人的君王?”
红衣女子怒道:“天下昏君何其多?胡乱杀人的皇帝还少吗?遇到这种昏庸之君,难道身为臣子,就只能引颈就戮?”
中年男子想了想,无奈道:“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红衣女子冷冷笑道:“终究还是要做一条丧家之犬。”
中年男子道:“身为臣子,辅佐君王,若是君王不值得辅佐,自然要另投明主。”
红衣女子道:“若是世间无有明主呢?谁都不认可你的主张,那将如何?”
中年男子沉吟片刻,道:“自从横天帝开天辟地,亿万年来,出现过无数人杰志士,这些人才华耀世,哪一个不是一时俊杰?可又有几个人的思想主张得以流传后世?
我等门徒,若能一展心中抱负,自然是好,若是思想难被人王认可,那也只能束之高阁,留给后世子孙翻阅吧。”
红衣女子道:“为何不能斩杀昏王,另立新君?”
中年男子笑道:“人王岂能随意斩杀?这么大的因果,谁能承受得住?
况且儒家弟子,要做的是君王师,而不是君王啊。你若是杀了君王,那以后的儒家弟子还如何在世间行走?谁还敢让我儒门弟子入朝做官?”
他对红衣女子道:“斩杀君王这件事,万万不可,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可就麻烦大了。”
红衣女子道:“可你刚才说了,要在国内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岂不是要将我儒门成为百家之敌?
这番举动,到时候自然要少不了争斗杀伐,便是皇帝老子也难免成为儒家之敌,你不杀他,他便杀你。”
中年男子道:“波折肯定是有的,但只要我等学说,能贴合人王治世之需,相信以后总有机会被君王采纳。”
他说到这里,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冷笑。
中年男子颇为不悦,看向凉亭外冷笑的王冲,皱眉道:“这位小兄弟,你为何发笑?”
王冲看着中年男子冷冷道:“我笑你狺狺吠叫,好似一条断脊之犬。”
中年男子大怒:“你为何出口骂人?”
旁边七名男女也好奇的看向王冲,一名青年男子道:“仁兄,你不认可朱先生的说辞,出言反驳便是,何必恶语伤人?”
红衣女子也道:“你是书院新来的弟子吗?你也不认可朱弘毅先生的主张吗?你不要骂人,好好跟他分说就是了。”
王冲看向凉亭中端坐的朱弘毅,问道:“你想要罢黜百家?还独尊儒术?儒门学说,本是来堂堂正法,在你嘴里,怎么就成了‘术’?你想要迎合人王,舔人王的腚眼子,你自己去舔就是了,为何还要扯上整个儒家?”
朱弘毅脸色涨的通红:“你……安敢如此血口喷人!”
王冲道:“我如何血口喷人了?你既然想要让凡俗君王独尊儒术,势必要迎合君王所需,好君王之好,恶君王之恶。
只有修改儒家正典,曲解儒门经义,化儒生为犬儒,跪舔君王,以吃屎为傲,喝尿为荣,如此才能博得人王欢心。”
他说到这里,一脸嫌弃,自己也感觉有点干哕:“你妈的,天下学问最怕的就是一潭死水。
百家争鸣,各抒己见,才能激发出更加高明的道理,如此各派学说才更有活力。你搞一个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什么意思?夫子什么时候说过,他要天下独尊?”
朱弘毅脸色涨红的如要滴出血来,气的浑身发抖:“我身为儒门弟子,想要广大儒学,为我儒生开一条进身之阶,这有什么错?况且君王言行不妥,我等自然也会加以劝谏,又不是一味盲从。”
王冲一脸不屑:“君王最需要什么?他需要一条能够摇唇鼓舌为他分辨的狗啊!你想要获得君王欢心想要儒家学说一门独大,就少不了要当狗!当狗就要有狗子的觉悟,你不盲从,怎么能当狗?狗怎么可能有自己的想法?”
朱弘毅听王冲张口闭口都是“狗”,气的他一佛出世,二佛涅槃,身子不住发抖,猛然间抽出了一把量天尺,望空一抛:“竖子!该打!”
嗡!
这尺子在半空中化为一道白光,夹带风雷闪电,砸向王冲头顶。
旁边七名学子大惊失色,同时叫道:“不可!”
七人身子闪动,组成了一个奇特的阵势,随后各自的武器飞出,迎向半空中的量天尺。
这七人的武器各不相同,共有三把剑、一根长笛,一把斧子,还有一束红绫,一双瓦面锏。
七个武器化为七色光芒,欲要拦住空中的量天尺,但他们终究反应慢了一点,等他们出手之时,量天尺已经落在了王冲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