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二日
夜色渐渐褪去，天空开始泛起一抹浅淡的光亮。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祈雪从睡梦中慢慢醒转，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她和星榆共享一张床，虽然这种随意搭建的硬木板能不能称为“床”，还很难说。
但彼此之间的距离近到只要对方在睡梦中稍微翻个身，都能立刻感知到。
星榆的睡眠很浅，当祈雪从坐起身的那一刻，她就已经醒了。
但星榆并没有立即睁开双眼，而是选择继续闭目养神，静静地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房间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衣料摩擦发出的轻响。
随后，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房间中回荡，伴随着祈雪低声的自言自语，听起来似乎是在为新的一天做准备。
“又到了工作的时间了……”
祈雪喃喃自语道，声音里带着沉重的疲惫。
脚步声渐渐向床边靠近。
星榆能感觉到祈雪就在自己身旁，似乎正弯下腰来，近距离地注视着她的睡颜。
温热的呼吸轻柔地拂过星榆的面颊，带来微微的痒意。
“我要走了。”她听见祈雪自言自语一般地对她开口，声音担忧，“你要平安回来。”
说完这句话，祈雪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带上了房门。
直到确认她已经走远，星榆才缓缓睁开双眼，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不，代理人终端。
现在是45周第2日，凌晨五点。
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告诉星榆，她只睡了区区五个小时。
或许是因为昨晚思虑过多，又或者是环境实在太差。
她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身体比入睡前更加疲惫不堪。
双脚冰冷得失去了知觉，身体在寒冷的空气中暴露了整晚，每一块肌肉都在隐隐作痛。
星榆勉强支撑起身体，混合着霉味的土腥气立即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她。
棚屋的顶部的漏洞正滴落着水珠，在地上形成了小小的水洼。
清晨的雾气从这些缝隙中渗入，在屋内形成一片朦胧的白雾，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阴冷潮湿。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她又一次坚定了要早日搬出边区互助联盟的念头。
强撑着站起身，星榆望向窗外。
清晨的天空尚未完全明亮，整个街区都笼罩在浓重的白雾之中。
年末的寒气已经深深渗入空气，原本应该干冷的天气，却不知为何升起了如此大范围的雾气。
天空之上，白日和红日显得异常暗淡，它们紧贴着东方地平线，仿佛两个虚弱的光点，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灰色光球高悬于天际，给整个世界蒙上一层朦胧的银纱。
星榆开始慢慢活动僵硬的四肢，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
她已经对这个世界的超凡者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就算只拥有最简单的单向能力——也就是对于单一素质的强化，超凡者的综合素质都绝对超越普通人，能够在战斗和生存中大大占据先机。
由于事务管理局的各种优待，大多数超凡者都会像她这样成为委托所的代理人，接受理事会的管辖。
也有部分超凡者选择更加安全的路子，例如开一家医馆等营生。
但总而言之，拥有超凡能力就意味着拥有和普通人截然不同的生活。
祈雪的“再生”，毫无疑问，是货真价实的单向超凡能力。
但是，更奇怪的是，祈雪的能力她无法完全认知。
无论是自己的能力，还是希尔、昆娜这些人，她们的能力效果星榆都可以瞬间认知。
祈雪的信息里，只是出现了【再生】这个能力名字，但并没有任何的能力效果说明，就像……被什么刻意屏蔽掉了一样。
如果祈雪真的是一名超凡者，又为何要和原主过着这样艰辛的生活呢？
就算不愿成为代理人，难道还没有别的谋生之道吗？
更何况，星榆从昨天的只言片语中已经推断出来，祈雪绝对是隐瞒着原主这件事情的。
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这背后是否隐藏着更为复杂的秘密？
一连串的疑问在星榆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她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压制下去。
现在的自己，休息严重不足，大脑还处于昏沉状态，实在不适合继续思考这些复杂的问题。
深吸一口冰冷而潮湿的空气，星榆用力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这些事情她必须慢慢挖掘和解读，以更好地扮演原本的“沧星榆”，尽快融入这个世界。
时间不早了，该去雨滴委托所了。
……
清晨的阳光渐渐变得明亮。
星榆站在雨滴委托所的门前，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息着。
从F环跑过来……实在太远、太累了！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急促的心跳，同时整理好凌乱的衣衫和头发，推开了雨滴委托所的大门。
门锁发出“咔嗒”的轻响，仿佛是这座建筑苏醒的信号。
“第45周第2日，上午07：50。见习代理人星榆，打卡成功。”
星榆走进委托所，目光立即被柜台后的身影吸引。
法兰已经端坐在那里，仿佛与这座建筑融为一体。
“早上好，见习代理人星榆。”法兰看了一眼手表，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我很高兴委托所里有第二个像我一样提前到岗的人，真是让人欣喜。”
“……早。”
星榆勉强挤出一个字，仍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
“所长和我说过了，关于你姓氏的问题。”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光芒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其她几名代理人不知道你的全名、身份和能力，今后我也会采用你的名字作为称呼，全力帮你维持‘平民’这一形象。”
他话锋一转：“不过，从你昨天进来前会敲门这个细节，我就察觉到你的身份必然非同寻常。虽然我和所长会尽力帮你遮掩，但也无法完全保证你的特殊身份不会泄露。”
“明白了。”
星榆点点头，对法兰的贴心安排表示感谢。
“你应该知道，虽然我不是代理人，但雨滴委托所里所有的内勤事务，包括合同签订、任务分配、工资发放等，都由我全权负责。每一份委托合同，都必须经由我手，以确保对我们委托所最有利。所长平日繁忙，如果你在工作生活中有任何疑问，随时可以来找我。”
星榆认真聆听，不时点头表示理解。
待法兰说完，她迫不及待地问道：“我现在要做什么呢？”
“你有接受过任何形式的战斗训练吗？”
星榆摇了摇头。
看到星榆摇头，他的神情中透露出早有预料的无奈：“唉……我就知道。”
“无论如何，既然你已经成为了一名代理人，即便是选择最安全的任务，也难免会遇到危险。我会每天给所有代理人分配必须完成的任务，将这些基础任务做完，你就可以自由选择。”
星榆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会客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她和法兰两个人。
整个大厅安静得出奇，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打破这份宁静。
阳光在法兰的镜片上跳动，让人难以看清他的眼神。
“我真心希望你能够理解其中的危险性。我们雨滴，和别的委托所不同，你的生命和安全是我们最关心的。不过，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要做好迎接挑战的准备。”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中多了几分神秘：“那么，现在是时候开始你作为代理人的第一个任务了。”
星榆闻言，不禁挺直了脊背。
她感到心脏开始加速跳动，一种期待与紧张交织的情绪涌上心头：“要我做什么？”
法兰抬手指了指身后通往内部办公区的门，语气平淡地说：“去，把在后面睡觉的所长叫起来。”
“……噗。”星榆闻言，没忍住笑出了声。
但当她看到法兰一本正经的表情时，立刻意识到这并非一个玩笑。
星榆连忙收敛笑意，故作严肃地挺直腰板。
“遵命！”
星榆推开通往内部办公区的门，迎面而来的是一阵均匀的鼾声。
除了她和法兰，其她代理人还没有到岗。
希尔毫无形象地仰面睡在沙发上，连外套和鞋子都没脱，身上盖着一条整整齐齐叠成长方形的毯子。
靠近的时候，能隐隐听到她嘴里念叨着什么，但具体内容难以辨识。
她伸出手，隔着衣服抓住希尔的手臂，用力晃了晃。
然而，希尔似乎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只是皱了皱眉，含糊不清地嘟哝道：“别烦我……”
星榆加大了力道，再次用力晃了晃希尔的身体，同时提高音量说：“起床了，所长。”
这个称呼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希尔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她瞪大双眼，似乎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你学坏了！不要用这种古板的称呼叫我！这才第一天当代理人，第一天啊！”
在这时，门被从外推开，法兰探出头来，对星榆竖起大拇指：“做得好，你是目前最快把所长弄醒的。所长，今天你的任务是带星榆去收管理费。剩下的时间你们自由安排。”
“这才几点？！”
希尔怒气冲冲地抓了抓蓬乱的头发，顺手从沙发边抄起抱枕就朝法兰砸去。
抱枕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法兰却早已关上门躲开，声音闷闷地从门后传来。
“快去快回。”
希尔的动作带起一阵风，吹乱了星榆的头发。
星榆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却又忍不住为这场闹剧感到好笑。
“唉，真会折腾人……”希尔无奈地叹了口气，坐起身，随手把披散的头发扎了起来。
她走到墙角，打了个呵欠，轻松抬起一把快有星榆个头高的大斧头，甩到了身后。
“出发，星榆。我带你熟悉一下流程。”
“嗯……”星榆点点头，神情有些疑惑，“我们要去做什么？”
“收租啊。”希尔理所当然地回答，“住在我们的地盘，当然要交点保护费。今天我先带你熟悉一下，认认人脸，以后你还得定时巡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