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真正的恐惧（上）
候议瞭望两只宝宝怪兽。
随着巨大化，它们的外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过于膨胀的头颅全然吞噬了自己微不足道的婴儿躯体，巨大的鼓泡眼和深不见底的贪婪之嘴，大肆破坏着城市，落在候议眼里，成了一个滑稽可笑的行走表情包。
让候议感到悲哀的是。
“即便变成这个样子，我依旧认得他们。”候议指着怪兽宝宝，对一旁的万城说道。
他伸出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
见到万城注意到这点后，候议迅速收回手指。
“按照套路，我得战胜我的恐惧才能离开这里，对吧。”
候议的语气无比悲哀。
“也许是这样。但我实在想不通，你——我们要怎么打败这两个东西？”
万城实话实说。
体格之间也过于悬殊了。
他们相对于怪物宝宝，字面意义上形同蝼蚁。
“老板，你怎么战胜自己的心魔？”候议好奇问道。
万城耸耸肩：“我没被镜子抓住，循着镜子找过来的。”
“这种事也能做到吗？”
“我对此也很惊讶。”
“真不愧是老板。”候议由衷地敬佩，“大佬就是大佬。”
“要不我们还是先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你回归原状。”
万城沉吟道。
“要是能帅气地一拳打倒他们好了。”候议苦涩地开了一个很不好笑的玩笑，他记得自己看过类似的漫画，漫画的主角可以很帅气地战胜心魔，然后这么说，“「那些事都过去了，我已经跟自己和解了。」”
“但你做不到对吧。”
“嗯。”候议点点头。
此时宝宝怪兽迟缓地注意到他们本应追捕的对象，区区几个街区一转眼便滚到了，其中象征父亲的怪物宝宝还在用他那类似斯巴达式的态度谩骂候议，它一出声，万城和候议就不得不捂住耳朵。
“好、好强的声波攻击！”
“得赶紧先离开这里！”
万城急忙骑上车，候议坐在后座上，两人冲刺着穿梭在大街小巷，尽可能用建筑物的阴影遮掩自己的行踪。候议看到两只怪物宝宝找不到目标后，他刚想长叹一口气，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痛苦地哇哇吐了一口血出来。
“怎么了？”万城来不及回头，他忙问道。
候议看向掌心里的污血。
血液中，一些晶簇好似虫子般扭动着。
他忙丢掉晶簇，刚好他们路过一家服装店，候议看到橱窗的玻璃倒映着他的面庞。不知何时，如瓷器被砸碎了般的纹路几乎快要长满在候议脸上。
“这到底是……”
候议难以置信。
他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对骑车的万城问道：“老板，你真的是老板吧。”
“不然我救你做什么呢。”万城不明白候议这么问的意图，“你在说什么？”
“不，没什么。只是莫名地觉得安心。只要有老板在，不管多难的本都能过去。”候议这么笑着回答道。
只是龟裂的皮肤正在从候议的脸上脱落。
一块接着一块。
真正的万城可要狼狈得多。
他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己被镜子抓住，自镜子的空间坠落，这八成不会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于是他立刻尝试用称号定位，没能成功，红眸与撬棍也无法使用。
就在手忙脚乱地准备自救时，忽然天地倾倒方位切换，万城重重地摔在侧面的地上。
不知何时，上下和左右对换了方向。
万城摸索着站了起来。
“这里是……”
大厅里的人都诧异地望向他。万城注意到，大家大多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只有少部分穿着白大褂。一名干练的医生手里拿着记事本，见状走了过来：
“万先生，你怎么了？”
对方称呼自己为万先生，显然是认识自己。
万城看向自己的衣服，果然，他也穿着病号服。
“为什么你要叫我先生？”万城看彼此年纪都差不多大，好奇地问道。
医生和蔼地回答道：
“这不是你要求的嘛，你自称是博士，所以不管年纪大小都要求所有人叫你先生……嗯？你从幻觉中醒过来了？”
医生这才反应过来，十分惊喜地用笔在记事本上记录了患者的清醒时间。
“很不错啊，这次清醒过来才用了两天不到。能详细说说你幻觉中的经历吗？”
原来如此。
失去的记忆一股脑地涌了回来。包括自己是病人这件事。
万城如实将凌南博士的经历讲述一遍，他第一次侥幸逃出所谓的大天国公寓，以及第二次的重返，最后被镜子吞噬。
“大天国公寓啊。”医生不禁失笑，他顺手指了指大厅的窗户，从窗口能够看到医院的招牌。名字是「京港市第二人民医院」，简称人大二院。
下面还有一个国家区域定点筹建的小字。
把人大二重组，就能得到大天两字，再加上下面的国字，就组成了大天国。
“真要是这种公寓，我就不用那么努力还房贷了……啊，不用理会，我只是抱怨一下。”
医生将万城讲述的几点都记录好，然后对万城吩咐道：
“你的主治医生今天请假了，我会把你的情况转述给你的主治医生。你可以先回病房休息，估计一会她就会回来。”
“嗯。”
万城点点头，准备回自己的病房。
“对了，医生。我的房间号多少来着。”
“101啊。”
医生不明所以地答道。
见万城一脸阴沉地离开，医生也没有在意。这里可是精神病院，精神不正常的人自然要比正常的人多。
万城一边思索着，一边走回自己的101号病房。医生并没有说过，病房里除了他的床位外，还有一个空床。
床上的名字写着候议两个字，据护士说，候议早在两周前就出院了，但由于他与候议接触过长的关系，他自述的幻觉中屡次出现了候议的名字。
万城默然地坐回病床上，看向床头柜。一大团晶簇放在柜子上，那应该是候议祝福他早日出院的礼物。
一切都那么的合理。
精神病人会将生活中接触的部分信息，扭曲、加工、变形，构建成精神世界的一部分。
“我……”
不，不对。这是大天国公寓制造的幻觉，是陷阱。万城心底的一部分声音怒吼道。但另一部分，却告诉万城，只有自己是精神病人，很多东西才能讲通。
不然他是谁？
一个普通的DM吗？
一个普通的DM怎么可能被强行推上轮盘赌的赌桌旁？
但假设他是精神病人，全部都是他的幻想，这样就说得通了。万城稍稍放心，至少在精神病人里他很安全，却见到一名知性的冰山美人走进病房。
她毫不顾忌地坐在万城身边，万城甚至能够嗅到对方头发上洗头水的味道。
“是你！？”
万城骤然翻身下地，随手试图拿起窗口的花瓶当做武器，却不料花瓶牢牢地摆放在窗户上。也是，为了防止精神病人自残，当然要做这样的预防措施。
但是！
“怎么会是你！凉雨？！”
凉雨优雅地推了推金丝眼镜。
她提醒他。
“可以的话，请叫我凉医生。”
“毕竟，我可是你的主治医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