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现代流通的理论内涵
现代流通理论研究,属于跨领域、跨学科、跨国界的原创性研究,马克思对所处时代的商品流通、资本流通和社会化大生产进行了深刻研究,对于今天我们研究现代流通仍然具有指导意义。然而,经历了三次科技革命、产业革命和经济全球化的深入发展,现代流通在内涵、表现形式、趋势性特征及内在规律上都发生了颠覆性变化。现代流通理论的原创性研究,不仅在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中一直是弱项,在西方经济学中也尚未形成完整的理论体系,现代流通理论研究既是难点,也是必须攻克的重大基础性研究与重大战略研究。
(一)现代流通是囊括有形要素禀赋与无形要素禀赋全要素流通
在现代流通过程中,进入流通的要素禀赋发生了根本性变化。过去进入流通中的要素以有形的、刚性的、有物质载体的形态为主体,如有形商品、有形货币、有形资本、有形资产等,是可以看得见、摸得着、必须发生物理意义上存在或移动的要素。近现代的科技革命,使更多无形的、柔性的、没有物质形态的、更高级的无形要素进入流通,如无形商品、无形货币、无形资本、无形资产等。
在商品流通中,原来以实物商品流转为主体的商流,分流为商流、物流、信息流、资本流、数据流等,分流为现货交易、远期大宗商品现货交易与期货交易等。在产权交易中,原来交易中固态的土地、厂房、机器设备等有形资产,分流为虽然以实物形态存在,但却可分割、可交易、可流动的,以产权、商标、证券、股票或金融衍生品等无形形态存在的无形资产。原来以产业资本为基本形态的资本循环与资本周转,分流为产业资本的流通、商业资本的流通、货币资本的流通、金融资本的流通,或分流为有形资本的流通、无形资本的流通、虚拟资本的流通。原来充当一般等价物的媒介——货币,分流为与金银保持一定比价的有形货币,代表信用关系的无形货币,与实物、金银、信用没有关系的完全脱离产业资本的交易物,直至出现无中生有的比特币、天秤币、以太坊等空气币。以社会平均劳动时间度量的劳动力价值和使用价值,分流为可以以此度量的和难以以此度量的人力资本与价值,劳动力体力支付在被使用的过程中所占比重越来越小,而脑力和智能的支付在被使用过程中发挥的效力越来越大。
特别是在知识经济条件下,知识在社会再生产中,以科学技术引发的无形要素形式融入生产工具、管理方法之中,成为主要的生产要素和推动现代流通形态变革的动因,主要表现为专利权、非专利技术、商标权、著作权、土地使用权、特许权、品牌价值等无形资产在总资产中的比重越来越高,其重要程度超过有形资产,无形资产以证券化形式进入流通过程。以跨国公司和大企业的有形资产与无形资产价值构成为例,世界500强企业无形资产占资产总值的比重平均值超过80%。在知识经济、数字经济或信息经济时代,进入流通的企业产品和流通物,除了有形商品之外,价值膨胀最快的是无形商品、无形资产、无形资本等,以承载知识、技术、专利、智力为核心的无形资产成为企业增长最快的资产。中国财政部2001年就印发了《企业会计准则——无形资产》等8项准则,明确规定“无形资产,是指企业拥有或者控制的没有实物形态的可辨认非货币性资产”,可辨认无形资产包括专利权、非专利技术、商标权、著作权、土地使用权、特许权等(见图1.1)。这个文件还规定了无形资产的计量和处理的方式,如购入的无形资产,应以实际支付的价款作为入账价值;通过非货币性交易获得的无形资产,其入账价值应按《企业会计准则——非货币性交易》的规定确定;投资者投入的无形资产,应以投资各方确定的价值作为入账价值;通过债务重组取得的无形资产,其入账价值应按《企业会计准则——债务重组》的规定确定;等等。世界知识产权组织采用大数据方法追踪世界上最大的科技集群,研究全球范围内的创新如何相互交织。研究数据表明,21世纪前,仅3个国家(美国、日本和德国)贡献了全球所有专利活动的2/3;将其余西欧经济体包括在内,这一比例能达到90%左右。在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借助全球研发网络,世界其他地方贡献了所有专利活动的1/3,以及科学出版物的1/2。无形资产中的品牌价值越来越成为企业的重要资产,在2020年全球最具价值品牌100强中,美国有51个品牌上榜,中国有17个品牌上榜,排在第一位的亚马逊品牌价值估值达到4159亿美元,在新冠肺炎疫情中其品牌价值增长达1000亿美元,相当于全球最具价值百强品牌价值增长总量的1/3。
图1.1 无形资产进入现代流通成为可流通、可交易的资产价值
(二)现代流通是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支撑的全开放流通
现代流通的本质是开放、是运动,是不断地在流通中交换物质、能量和信息,全开放成为现代流通的本质特征,推动经济全球化不断深化并形成不可逆的时代潮流。信息的波动性与不确定性,使流通成为一个开放的、非线性、非单一性、非均衡性、多维化、混沌化、网络化和信息化的崭新经济联系体系:从绝对意义上讲,现代流通跨越了有形边界,使流通所能到达的边界或范围,成为影响一国流通能力或竞争力的决定性力量,强大的数据流通、数据使用、数据交易、数据存储等,使各种流通业态发生着颠覆性、革命性乃至根本性变革,更多的远距离交易活动能够瞬间完成。现代流通早已跨越了有形国界,通过全球规则与标准,使几乎一切国家的生产与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经济活动。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本质上是这种全开放大流通循环往复的过程与呈现,全球超大经济体或比较大的经济体,基本上都采取了以“双循环”为基本特征的全开放流通(见图1.2)。
图1.2 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的国际国内双循环相互交织的现代流通
如果说过去传统流通受国内国际两个市场的阻隔,受流通容量和密度、规模和速度的限制,不能真正实现全开放的国际化大循环,无法兼顾国内国际双循环,现代流通则通过互联网、物联网、人工智能、大数据、云服务、超级计算、现代物流技术、区块链技术与虚拟现实等,通过跨国交易与分工,把几乎所有国家的分工和交易都纳入全开放的国际化大流通轨道。生产的社会化、需求与消费的社会化、服务的社会化、资本的社会化、信息的社会化,使进入流通的一切物质与非物质载体,都需要越来越开放的全球化现代流通畅通与便利高效自由,都需要全开放的市场环境和现代商务环境。全开放的现代流通是所有进入流通的要素共同作用的必然结果,现代流通推动了全球的分工与交易,货物贸易流通的全球化、资本流通的全球化、货币流通的全球化、劳动力流通的全球化、数据流通的全球化、产权流通的全球化、资产流通的全球化,成为经济全球化发展不竭的内生变量与内在动力。商流、物流、信息流、资本流、数据流的本质是流通和流动,是在流通中实现价值和使用价值,不断推动流通规模、流通结构、流通方向和流通方式的动态变革。
特别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76年,全球产业格局经过若干轮转移与重组,形成了全球产业链、供应链、服务链、价值链,推动了生产的全球化和贸易的全球化。在全球化背景下,中间品贸易已成为国际分工深化的必然结果。20世纪80年代以来,经历了四轮区域间的产业转移与要素重组,跨国公司将产业价值链中可分解制造和组装的部分从发达国家转移到发展中国家,促进国际分工从最早的产业间分工、产业内分工演进到同一产品零部件和不同工序之间的分工和贸易,即企业内、产品内的全球分工或内部交易,由此初步构成以全球性企业为主体的全球产业链。随着全球产业布局的不断调整与演化,这种企业内的全球供应链扩大到每一个参与国家与企业,推动国际分工深化和协调产业转移。制造业全球布局的演化,使跨国现代流通方式发生了重大结构性变化,在国际贸易中,全球2/3的贸易品为中间品,东亚地区4/5的贸易品为中间品,中间品或零部件成为跨国界流通的主体(见图1.3)。
图1.3 跨国流通——国际贸易从以最终产品为主体转为以中间品为主体
2001年12月21日,中国加入WTO,深度参与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和价值链构建,形成了配套能力最强和相对完整的工业生产体系,成为国际产业布局和生产网络中最重要的角色。一个标志性的数字是,2019年中国中间品进口额为15753.9亿美元,占进口总额比重达76%。中国作为重要的全球制造业基地,从日本、韩国、东盟等国家或地区进口中间品,进行加工装配后再将最终产品出口到世界各地,这一生产过程就表现为国内国际双循环的相互交织与流通。
如果说以前的流通主要局限于国际范围内的商品流通,那么现代产业变革引发的贸易方式变革与流通革命,加之第三次、第四次科技革命的技术变革,将世界范围的全部流通物都囊括其中,生产过程即流通过程,流通过程涵盖生产过程。浙江省绍兴市柯桥的一家服装面料设计中心,将80%以上的全球最著名服装设计师集中在其服务平台上,实现全球研发、柯桥生产、销售全球,目前柯桥市场提供的各类服装面料占全球市场份额的50%以上。几十个国家的服装设计师,同时在柯桥服装设计中心数字平台上设计一款服装面料。设计团队拥有数字智慧档案,每一种面料都有与其相对应的世界著名设计师,由沟通与管理项目经理响应设计要求,寻找最适合做这种设计的国内外设计师,然后,国内外著名设计师可以在同一个研发中心同步讨论、同步创新、同步迭代。这种全球分工的设计,不仅具有组合全球最优秀设计师的能力,还具有速度优势,是单个人和设计团队无法比拟的。这一过程就是设计、研发、品牌价值、制造、交易等加入国际化大流通的过程,现代流通越来越呈现出整体化、融合化和相互嵌入的特征,全开放的现代流通正是要素跨国界流通在空间范围的展现,世界经济正经历着更加广阔而深刻的社会化、国际化、融合发展的过程。
(三)现代流通是涵盖生产过程与流通过程的全过程流通
工业化初、中期,在社会再生产的过程中,生产过程与流通过程相对独立与分离,工业化后期,随着知识经济、信息经济、服务经济、数字经济的兴起,工业化社会中一般意义上的生产过程与流通过程相对独立的形态逐渐隐退,原有的边界愈益模糊,使现代流通成为涵盖生产过程与流通过程的全过程流通。由于进入流通的要素发生了变化,特别是以无形为特征的要素禀赋进入流通,并加速扩张,导致流通的规模空前膨胀,生产过程与流通过程日益融合,社会的分工和交易都为流通的“囊袋”所吞食。生产,是流通中的生产,更多的产品无法在一个国度、一个工厂、一条生产线或一道工序内完成;分工,是流通中的分工,社会化、全球化、数字化、智能化、自动化越来越成为现代流通表征,把流通中各个环节、各个“部件”、各种要素配置在其能发挥效用的地方;交易,是流通中的交易,所有有形要素禀赋与无形要素禀赋,其交换价值的实现必然伴随着自身的流动;消费,是流通中的消费,消费的施动者是流通中劳动力所有者、资本所有者或企业家等以人的形态存在于社会的人群,他们有生命、有思想、有不断发展的需求和欲望;服务,是流通中的服务,现代流通将服务过程变为可分割、可贸易的产品,使其可以加入国内国际双循环,成为原来意义上的生产过程与流通过程的连接剂和黏合剂。重庆的互联网服务平台“猪八戒网”,即是类似阿里巴巴网络平台的服务品网络平台,在这个平台上,有2000多万名参与交易者,他们能够在这个虚拟平台上创办企业,同时企业可以在平台上发布自己的需求或提供自己的产品,平台撮合价格,服务国内外服务品生产者与消费者。
更为重要的是,在社会再生产的全过程中,如果把生产过程置入现代流通的全过程中,以物流占用时间为例,一般情况下,生产环节占用的时间不到10%,而物流过程占用的时间却在90%以上。21世纪以来,汽车工业设计和生产转向模块化,一个典型的全球性大型汽车装配企业,就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巨系统。这个系统一般包含15000多个零部件,部件往往是专门设计的、难以替代的,通常会由多达4000家全球一级、二级供应商提供,汽车生产的过程变成了国际化大流通的过程。其实,供应商可能会达十层、二十层甚至更多层,这就使得产业间中间品贸易形成的流通体系纵横交错,处于混沌状态和多维化、立体化、动态化的流通状态,呈现出无规律的规律、不明晰的明晰,不仅很难划清流通的一般状态与社会化大流通状态的边际界限,也很难确定相互交叉叠合的商品经济、市场经济、信息经济、知识经济、后工业经济等的边际和界限。
不仅如此,随着现代流通的发展,实物经济与虚拟经济的边际界限、线上线下行为很难划清,也很难区分正在加速分流的现代流通中要素禀赋的边际界限。信息网络空间铺设着人们难以看到的“信息高速公路”,高速公路上行驶着“车辆”,且不断发展为虚拟空间、虚拟现实、虚拟场景等,更多的交易活动借助网络化交易平台瞬间完成交易过程,原来意义上空无一物的空间成了现代流通无限膨胀的新领域。有时候,我们感受到的流通的现在也不再是原来意义上的现在,而成了若干体现流通过去的时间反演,现在得到的信息正好反映着流通的起点或过去,而将来得到的信息则刚好反映着由现在的选择产生的一系列连锁反应。正如法国历史学家布罗代尔所说:“如果说经济的一个特点是它超越其空间,是否可以说其他集合也同样如此?所有集合全都吞食空间,尽力扩张,画出一层又一层的屠能式圆圈。”[1]社会化大流通这个“屠能式圆圈”,成了所有要素集合的集合,形成了一幅蔚为壮观、千姿百态的“流通景观”。
(四)现代流通是贯通生产、分配、流通、消费的全循环流通
马克思把社会再生产分为生产、分配、交换、消费四个环节,认为生产是起点,起决定作用,而消费则是终点,是受生产支配的,流通不产生价值,其作用只是实现生产和消费的职能。在工业化初期,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各种要素禀赋都是凝固的、不流动的、刚性的,整个经济状态是短缺经济,是按照计划进行的紧平衡,必须拿短线产品来平衡市场和社会关系。计划经济体制下的流通,是以生产为起点、通过分配和传统意义上的商品交易过程即流通,进入商品流通的终点——消费,实现商品的价值与使用价值的统一。
在现代经济中,现代流通已经成为引导或决定生产、分配、原来意义上的流通和消费的先导性力量,即首先创造消费需求,消费需求决定生产,形成生产与分配共同构成的供给侧,而消费和市场需求则作为需求侧,成为现代流通周而复始的起点和终点,进入无限循环的过程(见图1.4)。人们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消费需求,尤其是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具有广阔的空间和无垠的边界,是现代流通不断变革的基本动力,是现代流通周而复始循环的起点,也是经济运行的先导性力量。不仅使商品生产者完成了其对价值的追求,也使商品消费者的需求不断升位,商品和服务的使用价值或效用得以实现。市场经济条件下的现代流通,把传统经济运行的逻辑颠倒过来,消费需求是经济运行的起点,消费决定生产,决定整个经济运行的过程和效率。市场有多少消费需求就会创造出多少商品生产,在这个意义上,消费需求成为社会再生产周而复始的起点。马克思指出:“消费在观念上提出生产的对象,作为内心的意象、作为需要、作为动力和目的。消费创造出还是主观形式上的生产对象。”现代流通把消费观念提出的生产对象这种内心意象和需求转化为贯通社会化大生产的四个环节的连接力量,显示了现代流通对引导生产、促进消费至关重要的作用。
图1.4 现代流通贯通生产、分配、制造、消费社会化大生产全过程
中国已成为成熟的市场经济国家,商品经济高度发达,市场机制发挥着决定性作用,与此同时,还要解决市场失灵的问题,不断疏浚流通的堵点、痛点与阻滞。构建贯通生产、分配、流通、消费的“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既是中国可持续发展的现实迫切需要,也是面向长远形成无障碍全循环现代流通能力的战略选择。2020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指出:“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要紧紧扭住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这条主线,注重需求侧管理,打通堵点,补齐短板,贯通生产、分配、流通、消费各环节,形成需求牵引供给、供给创造需求的更高水平动态平衡,提升国民经济体系整体效能。”这既是马克思流通理论的时代化和本土化,也是对马克思流通理论发展完善的重大贡献,成为习近平经济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社会再生产的四个阶段中,起点或着眼点是如何满足即期的消费需求,开发潜在的消费需求,创造崭新的消费需求,这是市场经济运行经久不衰的活力与动力。围绕市场消费需求所进行的商品生产与商品交换的过程,就是现代流通成为社会化大流通的过程,现代流通之所以成为引导生产、引导消费、引导经济运行的先导性力量,道理也在于此。市场经济越发达,现代流通的地位和作用就越重要,一些发达国家和地区的综合实力和竞争力强大,实质原因在于现代流通生产力率先发展,在开拓国际市场中起到了先导或决定性作用。只有充分认识并懂得现代流通,才能通过提升一个国家在国际化大流通中配置资源的能力,奠定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坚实基础。
(五)现代流通是体现绿色低碳循环理念的全生命周期流通
绿色发展、低碳发展、循环发展与可持续发展,推动现代流通成为全生命周期的流通,使排污权、用能权、用水权、碳排放权等成为可在流通中进行交易的要素禀赋,并逐步形成市场规模与交易机制。现代流通倡导绿色流通,以生态文明为方向、以环境保护为导向,将绿色低碳理念贯穿产品设计、生产、消费、消费后再回收利用的全生命周期,直接或间接促成降低污染、降低消耗和以生态环境保护为取向的商品流通全过程。推进建立与完善从产品到商品再到最终消费之后回收利用的链条,以绿色低碳可循环可持续为核心理念,加快构建从原材料开始进行的周而复始的循环经济体系,形成覆盖产品或商品全生命周期的现代流通,以顺向流通与逆向流通封闭式循环的模式,开启“生产—消费—废弃—处理—回收—再利用—生产”全生命周期的物流过程(见图1.5)。
图1.5 以全生命周期为特征之一的现代流通构成循环往复的供应链系统
绿色、低碳、可循环、可持续的现代流通体系构建,既是应对全球气候变暖的迫切要求,也是通过现代流通塑造物质全生命周期价值利用和再利用的一场革命,是基于“全流程、全生命周期”,引导经济运行方式革命和消费方式革命。建立全生命周期现代流通体系,通过绿色贸易体系、绿色消费体系、绿色物流体系、绿色制造体系、绿色供应链体系和再生资源回收利用体系,可以提高全社会投入产出比和生产效率。例如,农产品从育种到生产、流通、市场销售、消费,再到消费之后垃圾分类和回收利用,一部分转化为肥料,另一部分包装转化为造纸原材料,还有一部分转化为电力,形成周而复始的资源再循环和再利用的过程。绿色建筑的全生命周期循环,包括节能、生态、环保、健康,在建筑全生命周期的每一个阶段,全方位地运用节能技术、降低能源使用率,提高能源效率,为人们提供健康、低耗、无害使用、拆除后对环境危害降到最低的建筑,构建更高质量的房地产商品。在汽车或飞机制造业,产品报废之后一部分拆解为可以继续加工利用的零部件;另一部分转化为再利用的废钢铁等原材料,消费之后的再循环将减少物料的消耗和浪费。
加快建设循环经济、循环园区、循环产业链、循环社会、循环城市,推动全生命周期的绿色流通,是构建高质量现代化经济体系的必然要求,是当今时代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方向。全生命周期的绿色流通与一般商品流通不同,几乎涵盖所有经济生活领域,在追求经济利益的同时充分兼顾节约资源、保护环境这一具有人文及社会属性的目标,实现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和环境效益的协调统一。全生命周期的流通,在实现一般商品流通功能的同时,还要履行诸如支持清洁生产、经营绿色产品、促进绿色消费、进行废弃物回收等以环境保护为目的的特定职能,并将这些综合性要求转化为流通中要素的交易价格。
(六)现代流通是产业链供应链相互嵌入的全链路流通
数字经济推动全球产业和生产要素在全球流通中的配置方式发生了颠覆性变化,逐渐形成了相互嵌入的产业链、供应链、服务链与价值链,而且这种产业链、供应链和服务链的层级越来越多,相互咬合的程度越来越深,形成了产业链、供应链链接者的命运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全球制造业产生的数据呈指数式增长,市场交易过程中销售的激光射频标识(RFID)的数量,从2011年的29.3亿枚激增到2021年的2090亿枚,以单品为流通单位的唯一识别代码,加快了流通速度和对流通中商品的辨识度。制造商开始将流通中产生的大量数据与制造中产生的数据结合,通过CAD、CAE、CAM、协同产品研发管理、数字化制造等方式,以中间品、或零部件、或服务品、或技术品、或最终产品进入流通,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服务链、价值链中形成新的排列组合。
实际上,产业链是通过流通配置产业,实现二维的水平链接与延展,形成产业上下游之间的关联关系,分工越复杂,产业链就越长;国际化程度越高,上下游产业链接黏性就越强。供应链是三维、四维甚至多维的多层级、多层次、多元化立体空间的链接与构建,其链接的链条围绕头部企业、核心企业延伸或“打井”,由显性供应商、隐性供应商、深层供应商与若干服务环节共同组成。一级供应商、二级供应商往往是可见的,但三级供应商、四级供应商乃至无穷层级的供应商则是隐形的,有的甚至深不可测,当产业链、供应链正常运转时,感觉不到其存在,只有因为某一种零部件短缺、某一个环节断裂时,才能看到这个“裸泳者”。所谓“隐形冠军”,即是在供应链链条上看不见却已经成为冠军的供应商。服务环节是起链接作用的黏合剂,是由组成产业链的若干制造环节、若干零部件、若干中小型企业或若干与头部企业处于水平分工的个体提供的。国际分工复杂产业的供应商可以成千上万,目前尚没有一个国际分工复杂的跨国企业,可以把全球供应链网络梳理清楚并使其一览无余。服务链与产业链、供应链是离散式、嵌入式、悬浮式的链接,增强供应链弹性、韧性和黏性,通过服务产业链、供应链的虚拟链接,能够创造流通中的增值财富(见图1.6)。价值链是产业链、供应链、服务链集成效应在价值分配和财富创造中所处的位置,在实体经济运行和制造业产业链接中,没有独立存在的所谓价值链。
图1.6 产业链供应链相互嵌入构成现代流通的多维度流向
产业链、供应链、服务链、价值链四链有所不同,但是在流通中相互交汇交融,构成了全球产业布局与产业联系。产业链、供应链、服务链、价值链超出了国家边界的概念,超出了国家主权的概念,超出了行政隶属权的概念,超出了企业产权关系的概念,通过现代流通链接在一起,形成产业关系、企业关系、产品关系和市场关联。产业链、供应链、服务链、价值链并不属于一个国家、一个地区、一个企业或个人,而是产业在全球资源配置过程中,在分工交易过程中,供给侧和需求侧相互寻找、相互适配、相互支撑、相互成就的过程。因此,产业链、供应链、服务链、价值链的本质是链接,是互联互通,是共享发展,虽然有的时候,有的环节是虚拟的、看不见的,但是往往比实体链接具有更强的黏性、更强的经济依存度和更强的支撑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