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风雨欲来
陛下赵贞身体如何,刘安不知道,他这个小小县令,也不配知道。
但如果赵贞真的没了,造反的人会如同过江之鲫,苟延残喘的大乾瞬间就会土崩瓦解。
刘安小心斟酌李长基的话,半天没有言语。
造反这种事情,需要同伙。
但很多造反失败的人,也是倒在同伙手上,李长基是不是合格的同伙,刘安还不知道。
书房里一时安静的有些压抑,好在家仆及时进来。
“老爷,酒菜已经准备好了。”
“好,”李长基起身,拉着刘安道:“边喝边聊。”
分宾主落座以后,酒过三旬,李长基开始旁敲侧击。
“刘安老弟,听说,”李长基拿筷子指了指天,轻声道:“那位身体不太好。”
谈论皇帝身体,本不是臣子应该做的。
李长基当着刘安的面,说起当今陛下赵贞的身体状况,无疑是把他当作自己人。刘安不能不答,否则就是不识抬举。
“岁月不饶人,恐怕谁也逃脱不了。”
“是啊,岁月不饶人!”
李长基喝了一口酒,叹气道:“最近又有一批才人被送进宫……”
他没有继续说,只是自顾自的喝酒。
刘安明白他的意思,大乾至今没有立储君,但偏偏皇帝赵贞年纪一日大过一日,宫中妃子也没有动静。
他思量片刻,试探着道:“汉王赵吉年富力强。”
“现在这幅局面,汉王把控不住。他虽身份高贵仅次于陛下,但他手中没有兵权,如何镇得住这十三路诸侯,听说咱们北凉道那位大人最近正在囤积粮草。”
李长基没有隐晦,拍了拍刘安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哥哥虚活半生,有几句人生经验与你分享。”
“大人请讲。”
刘安刚忙起身,一副谦虚受教的样子。
李长基拍了拍桌子,示意他落座,轻声道:“历朝历代,先挑头的都没有好下场。”
李长基这是在暗示他?
刘安心中一惊,当即面带苦笑道:“小弟受陛下皇恩,不敢稍忘,陛下但凡还在一日,刘某便是一日的大乾臣子。”
李长基点点头,如释重负,又好像有些失望。
这之后,两人的交谈轻松不少。
不谈政事,两人的上下级关系淡化几分,酒过半酣,开始以兄弟相称。
直到月上三竿,李长基苦留刘安在府上过夜不成,这才醉醺醺的将他送出大门,叮嘱下次务必再来府上相聚。
刘安站立不稳,卷着舌头满口答应,跟着沈三上了马车。
盖上帘子,刘安长出一口酒气,靠在车厢里,两眼盯着车顶。
邓婵玉一直守在郡守府外,见刘安出来松了口气,想要进车厢里照顾他,又担心他是装醉。
“大人又喝醉了?”
“应该是吧,满身酒气!”
沈三回答,又问道:“咱们回平阳,还是?”
“这么晚了,找间客栈住下吧!”
邓婵玉吩咐一声,略微迟疑,进了车厢。
她刚进车厢,就被一双手拉住,因为担心伤到刘安,她不敢强行发力稳住身体,咚的一声摔在刘安身上。
沈三一惊,赶忙问道:“大人,还好吗?”
邓婵玉俏脸一红,定了定神道:“没事,好生驾车!”
车厢狭小,又有沈三在车外,她本已做好再次被刘安轻薄的准备,却没想到这一次刘安双手环在她腰间,一动不动,缓缓睡着。
邓婵玉借着车帘子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细细观察刘安。
他面目棱角分明,眉毛微微上挑,算不上俊美,但却有几分英武之气。
想到那日刘安亲吻自己,邓婵玉脸上发烫,轻轻在他额头啄了一口。
马车在街上缓缓行走,突然刘安睁开眼睛,面色大变道:“回平阳。”
邓婵玉吓了一跳,用袖口帮刘安擦去冷汗,疑惑道:“怎么了?”
刘安摇了摇头,靠在车厢上大口喘息。
董平在囤积粮草!
李长基说这话时,他没有注意,现在想来,难道董平要造反?
大乾朝廷糜烂的一个原因是各地军阀拥兵自重,大乾共有十三道行军大总管,每个手上都有数万兵马,但偏偏任由辖境内土匪生事,按兵不动。
历史上的王朝更迭,往往都是世家、军阀笑道最后,如今大乾到了如此地步,刘安都有造反当皇帝的心思,更不要说这些手握重兵的军阀。
这些军阀里头,当然也包括北凉道行军大总管董平!
刘安眉头微皱,董平知不知道自己在平阳招兵买马的事情?知不知道自己在平阳、清水县外挂起土匪的事情?
如果知道,他是什么态度?
要知道这几百人马,与董平三万铁骑比起来,不值一提。
沈三没有多问,赶着马车一路飞快向平阳驶去。
贾诩见到刘安连夜回来,大吃一惊道:“出了什么事?”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刘安摇摇头,沉声吩咐道:“婵玉,你去告诉薛县丞,派人把清水、平阳外面的土匪都弄下来埋了,要尽快!另外,最近如果有可疑人员来平阳,一定要细细盘查。”
“是,”邓婵玉点头答应,去找薛仁贵。
交代完事情,刘安才向贾诩解释道:“北凉道行军大总管董平可能要造反。”
贾诩闻言,眼皮猛然一抖,陷入沉思。
如果董平造反,摆在刘安面前只有两条路。
要么归顺董平,一道起事,但先挑头的往往以失败告终。
要么坚定站在大乾麾下,抵抗董平,那样的话平阳这点家底,可能会在董平的铁骑下荡然无存。
两人沉默不语,皆是没能想到好办法。
“主公,”
邓婵玉办完刘安交代的事,回到县衙,轻声道:“黑风寨的胡八来了,带来了秦元的脑袋。”
草!
刘安暗骂一声,面露烦躁,如同吞了只苍蝇。
他本就担心被董平盯上,石虎又送他一份大礼,把秦元宰了。
秦元死了,对于刘安来说,就如同射出去的回旋镖打伤了自己。
他本想挑拨黑风寨二当家和三当家的关系,利用石虎牵制秦元,可没想到石虎真的把秦元做掉了。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一旦黑风寨土匪被剿灭,刘安奉命讨贼的合法性就不复存在,还如何发展势力?
“带他进来。”
胡八手里捧着一个紫红色木盒,面带谄媚,特意把木盒举高几寸道:“大人,秦元的人头。”
刘安心中厌烦,摆了摆手让胡八退后几步,冷声道:“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胡八见他面色不善,心里顿时一阵慌乱,结巴道:“三当家的,还有另外一个动手的兄弟。”
刘安闻言眉毛一挑,盯着胡八道:“只有你们三人,能杀得了秦元?”
“杀死兄弟是不义的事,三当家担心其他兄弟闹事,这件事做的很秘密。”
胡八担心刘安不信,解释道:“秦元带着弟兄去清水县打秋风,不知道怎么就回来了他一个人,而且身上还带着伤,我们这才得手。”
刘安点了点头,胡八此话倒是对得上。
“你先回去,告诉石虎,明晚酉时我在平阳城南见他。”
“另外,告诉他,秦元身死的消息不要再告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