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臭臭
“咦?”
松崖提好裤子,从外麻溜跑进。
看向眼前温馨又诡异的一幕,询问道:“什么情况?”
齐风睇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小子,这是你们观的神兽吗?”
瞧着覆在他身上蠕动的一滩肉泥,松崖站定一边,不敢靠前。
“小东西,长得挺别致,叫啥名啊?让贫道也开开眼。”
齐风扭头,微微愣住,目光再次瞥向身旁触手,轻声问道:“对了,你叫啥名?”
缠着他脖子又滑倒肚脐眼的黑色触手道:“儿啊。”
“啊?”
齐风脑里突嗡,迟疑片刻,方才明白,它没名,八成是清风子随口喊的。
“不对,不对。”
齐风摇了摇头,“这并非你名,就像你喊你爹,喊我大伯一样,这是个称呼,决非你真名。”
齐风生怕对方听不懂,继续比划道:“比如你爹叫清风子,我叫齐风,而你,也需要一个自己的大名,听明白了吗?”
“嗯嗯,俺爹没给我取过名,俺也不知道该叫啥。”触手扭动身子,发出怪躁。
松崖拎着酒葫,目瞪口呆。
“它管他叫大伯?叫清风子叫爹,他俩不是师徒吗?现在怎又成兄弟了?”
“这...这这...”松崖一时语无伦次,吞了吞嗓子,“他娘的,修癫的都严重到这程度了吗?”
齐风思来想去,名字还是土点的好,“这样吧,大伯今个替你爹做主了,给你取名叫臭臭,怎么样?”
“好耶!好耶!”
臭臭兴奋地在他头上手舞足蹈,“我有新名字咯!我有新名字咯!”
松崖快把自己看懵了,再也忍不住,上前大声问道:“什么情况,你们到底什么情况!”
齐风和臭臭一律看他,“什么什么情况?”
“啊...没事没事,你们继续。”松崖险些忘了这是个什么道观,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是对的。
“大伯,俺爹成仙了还会回来吗?”臭臭带着些期待。
“会,你爹很疼你,他走之前,将你托付给我,让我照顾你。”齐风摸着不知算不算脑袋的脑袋,笑了笑,“所以啊,你要听你爹的话,以后听我的话,知道吗?”
“嗯,臭臭会听话的。”臭臭一滩滑落的身子站起,学做人样,点了点头。
“小子,可还有事?要是事多的话,贫道也是不急的。”松崖笑呵呵的说。
齐风笑了笑:“有的。”
松崖嘴角抽了抽。
“大伯,咱们这是要走吗?”臭臭不解,“可咱为什么要走呀,这是咱的家啊,要是等俺爹回来了,找不到咱们,那可咋办?”
齐风淡然道:“你不走也行,只要你能活到你爹回来喂你就行。”
“他啥时候回来?”
齐风沉吟道:“大概要个三五年。”
“那咱还是走吧。”
松崖讪笑,屁股刚抬又坐。
“臭臭,问你个事。”
齐风觑了眼四周,眼骨碌一转,“你爹有没留下什么好物?或者,你爹有没常去的地?”
“俺爹平时除了祭拜,其他就是在修行和炼丹,至于东西麻,应该是没有。”臭臭想了想,“不,不对,好像有件东西,俺爹放了很多年,一直没拿出来过。”
齐风挑眉:“什么东西?”
臭臭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啥,就藏在天书下面。”
齐风立刻赶回太上洞。
跪在天书前,双手刨坑,果不其然,有一件硬邦邦的东西埋在土里。
这是个木盒,上描图案。
擦去盒上灰尘。
齐风心怀沉重,打量它。
当他目光睇落盒上图案时,唇齿微张,图案上是一幅画,画上正是师娘。
“难道是师娘遗物?”
齐风咋舌,小心打开,随着朽烂的嘎吱声,映入眼帘的是一件叠的方正的道袍。
“衣服?”
松崖凑近瞧了眼,饼大的脸直摇:“还以为藏着啥宝贝,原来是画上的元宝,不值钱。”
齐风看向匍匐在地的臭臭,疑问道:“还有吗?”
臭臭摇头。
齐风呼了口气,坚持打开,哗一声,道袍抖动,随手铺在地上。
“这啥?五颜六色的。”
道袍平铺在地,颜色三种,青白红三色,并无分间,像是随意倾洒上的墨一样。
看着眼前这件道袍。
这让他想起了在降罚山遇到的那个白面书生,卯东春,他的山水墨和这个三色袍有同工之妙。
“小子,我虽没见过你师傅,但他应该挺折腾,你瞧他穿的衣服,跟外面栅子里的女人一样,花花绿绿,肯定特别懂风情,你说,是不是啊,哈哈哈。”
松崖喝完酒笑着打趣。
齐风懒得理他,手里道袍虽是布织,用料普通,但手法细腻,想必师娘生前是位手巧之人。
“即然是师娘遗物,自当收下。”
齐风慨然。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物是人非,旧人不在。
他的东西不多了,这件道袍,也算是给自己留下的一个念想吧。
“齐风。”松崖头次喊他名字。
知道他心思。
齐风看了眼当下,阳光正甚,道观无声,有些怅然道:“是啊,没人了。”
一切都变得安静了。
四周空气随着谁在凝结,无声仿佛又覆盖整个世界。
“走吧。”
齐风转身,影显落寞。
松崖尴尬地提着酒葫愣在那,好几次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
最后,他强笑着点了点头,挪着僵硬脚步跟去,这一次,他的脚步很轻,可走起来,却那样的沉重。
一路沉默,风吹的很紧。
齐风走过太上洞,走过丹房,走过杂役地,凡是玄清观所在之地,他都完整的走了一遍。
这一路,他走的格外认真。
特别是当他回到自己多年的住处,那种埋在心里的感觉,全都不受控制般,酸涌而出。
他端起曾经温热的粗陶杯,看着铺垫整齐的床榻,听着昔日的嬉笑,以及身前早已看不清却还在向她招手的少女。
他恍惚出神,喃喃自语:“璇儿...要是你还在就好了...”
这一次,他待了很久。
他知道这一次转身,下一次,很可能就是永远。
而他,
也终将迈出这一步。
然而,
就在他不再踌躇踏出屋外的时候,远方一道极其熟悉的声音叫停了他。
“齐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