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卯东春
路赶几日,终到东华边界。
“大师,你知道这是哪吗?”
齐风从山上走下,看向面前数不清的山坳,满脸迷茫。
“虽说贫道云游没有带地图的习惯,但东华州也来过不少,看这里样子,想必属于西郸城一带。”松崖踮起脚,右手盖在眼皮上,眯眼向前看去。
“玄清观,你可知道?”
松崖顿了顿:“玄清观,我还真没听过,东华州那么大,谁又能认的全呢?再说了,贫道是去云游,又不是去拜师,就算去拜师,那也肯定皈依佛门呐。”
漫天黄沙里。
齐风感到无比陌生,没有地图的他,尚不如热锅上蚂蚁,举步行难。
靠对方记忆赶路,不是办法。很快,他寻进村子,找当地农户买了份地图。
“哗啦啦”纸质地图平铺在地。
二人蹲下,随手捡起个小木枝,在地图上从左往右慢慢移动,看的格外认真。
西郸城。
确如对方所言,这属西郸一带。
而降罚山也在这附近,确定好方向,将东西收起,继续开始赶路。
降罚山一事,他必须弄清,一直被人扣上帽子,麻烦免不了。
不知走了多久,头顶的日光愈发毒辣,没戴帽子的二人被晒的口干舌燥。
“到了没啊?”
话音刚落,前方一个竖起的巨大石碑赫然入眼,上用小刀深凹三个大字。
———降罚山。
齐风觑了眼四周,山还是那些山,树还是那些树,并未发现那些恐怖之景,唯一让他感到诧异的,便是空气中似乎还余存着轻微的血腥。
“大师,你不是说降罚山产生方圆万里的大灾?我瞧这不是挺好,哪有大家说的那么可怕?”
松崖撩袖,手肘对脸一擦。
“那都啥时候的事了,早被上面人清场,你是不知,据说兵家的人来到这,看到当时那场景,不少人直接吓得呕吐,他们可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想想,那当时要多恐怖才能吓成这样!”
齐风想想也是,至于有多恐怖,他脑补不出,毕竟没那个记忆。
“大师,你见过实景?”
松崖摆手摇头的同时向后退了几步,就好像他真的见过一样,“没有没有,谁要见那玩意!”
就在齐风准备动身离开时,身后蓦然响起莎莎声,一道清朗声音传来。
“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仙,南山空谷书一卷,疯也痴癫,狂也痴癫。”
在齐风注视下,翠绿林子里迈出了一条腿,紧接着,一个手摇折扇的书生从里面钻了出来。
他身穿水墨色衣,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清秀面孔在太阳照耀下显出完美侧脸,一双修长洁净的双手不时遮挡着阳光。
当那人抬头迎面撞上二人之际,手中摇扇忽然一停,唰的收起,面带笑容,朝二人抱拳道:“原来是二位兄台,幸会幸会,在下卯东春,今日一见,颇有缘分,不知二位此去何为?”
在这荒山野林的突然冒出个陌生人,齐风警惕打量对方后,发现并无恶意,回了一礼。“在下风齐,闲来无事,正准备回家看看,不知兄台来此何为?”
站在一旁的松崖咕噜口酒,意犹未尽道:“贫道,真火寺,松崖。”
卯东春抱拳,含蓄一笑:“原来是真火寺大师,失敬失敬,在下奉承师命,前来调查降罚山诡异一事,不知二位可有线索?”
齐风摇头。
松崖躲在荫凉树下,盘腿道:“后生啊,有些事还是不要插手了,免得惹来一身骚,好好在家读圣贤书,子曰子曰的,不也自在吗?”
“多谢大师好意,晚辈铭记,但,此事事关重大,晚辈也迫不得已。”
卯东春手劲暗使,折扇再次打开,摇了摇道:“即然二位赶着回家,在下便不再叨扰,日后,有缘再见。”
看向消失在竹林的背影。
齐风叹了口气,替他感到惋惜,又是一个读书读傻了的家伙。
“大师,咱们走吧。”
“哎呦”松崖废了老大劲才站起,极不情愿的离开这个荫凉地,“小子,这是要回你师门?”
听到这,齐风脚步陡然一停,接着又走了起来,“对,回去看看我的好师傅。”
松崖拍了拍屁股上的泥灰,小步跟了上去,大阳的照耀下,前方的身影,显得格外沉重。
“还有多远啊?”
齐风头也不回:“一日。”
二人就这样走着,不住不觉间,天色暗了下来,月光疏淡,树影浮动。
找到一个小山坡。
照往常一样,堆柴生火,起锅熬菜。
今个吃的不只是野菜,还有从附近农户那买的老母鸡,面叶,裹了粉的青茄子,以及一些佐料。
架在篝火上的黑锅冒着滚烫的热气,鲜嫩的鸡肉面叶不停的在水泡里翻滚着,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齐风和松崖一人端着一个粗陶碗,蹲在那,看着锅里美味,不停吞咽口水。
齐风用筷子捞起一块鸡肉,夹着几块巴掌大的面叶,搁进碗里,就着鸡汤吃了起来。
“赞,赞啊!”刚一入嘴,鲜美的味道在整个口腔里融化,即使烫的他嘴皮子乱颤,他还是忍不住嚼动。
坐在对面的松崖完全丢失佛家矜持,撕着肥嫩的大鸡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鲜黄的汤汁顺着嘴角滑下。
将衣服上滴的都是。
齐风饭饱,躺在一块削平大石头上,惬意看向没有色彩的夜空,清风微拂凸起的尖头肚。少顷,他突然开口:“大师,我杀了兵家那么多人,你就不怕跟着我受到牵连吗?”
嘴里塞的满满的松崖抹了抹嘴唇,嘟囔道:“不…不怕,人又不是我杀的,死道友,不死贫道。”
齐风陡然坐起,拧眉看向他,“为何?按兵家的性子,只怕不会跟你啰嗦那么多,你还真以为能独善其身?”
松崖猛地咽下最后一口肉,喝了口鸡汤,笑了笑:“因为俺是佛家的人。”
“就这?”
松崖拍了拍肚子,打了个嗝,畅快道:“这你不懂了吧,且不说贫道没有杀人,就是杀了人,兵家也不敢怎样,佛家乃三教之一,又不追求名利,对统治的帮助性不言而喻,更何况,还有一些其他的事,哼哼...那是不能说的。”
齐风好奇走去,捏着对方肩膀,嘿嘿一笑:“大师,咱俩都那么熟了,有啥不能说的?”
松崖闭上眼睛,指了指,“恩...用力!对对!掐的准!”
齐风的手骤停,语气平缓道:“大师,这下可以说了吧?”
“害,这倒不是我不说,实在是没法说啊!”松崖面露艰难,极为犹豫,“你是不知道,这牵扯到皇家,这要是坏了规矩,那可是要杀头的!算了算了,不能说!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