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丹成
轰轰，整个丹房内都如雷霆作响。
随着清风子双手一举，巨大丹炉拔地而起，冒出缕缕白烟，须臾间，所有人足下巴掌大小的丹炉，如神灵引气般，悬在众人身前。
“现在开始炼丹！”
“白烟一炷香，以丹炉落地为准。”
清风子背着双手，站定玉台，目光如鹰隼般向下方扫去。
“娃娃们，你们头次炼丹，别说为师我不提点你们，都给道爷我记好咯，药性、火候、时机，缺一不可。”
“但外丹一道，炼的不止是手法，更是你的心，剩下的，就靠你们各自的悟性了。”
众人目光睇回丹炉。
炉膛内三份材料，一张宣纸，齐风捻起白色宣纸，瞅了一眼，豁然开朗。
此物为净血丹丹方，并非长生丹药，仅净血补气，滋养基脉，算基础类丹药，因此炼制难度不大。
对此，他并不担心。
因为留存他记忆里的外丹之道可谓炉火纯青，精通各种熟练手法，只要稍加灵动，便可手拿把掐。
区区净血，不在话下。
余光微侧，一些心急的童子已经开始着手炼丹。
看着眼前这三份材料，如同豁牙老道一样，让齐风心中透着一股恶心。
这哪是寻常材料。
尽是些羊肠猪胆，蛇鞭鹿卵，而对这些诡象，周围人似乎对此浑然不觉。
忍着恶心将这些材料丢进丹炉。
想起清风子念叨。
药性...火候...时机...
炼丹练的不止是手法，更是心，心在手上，掌握多少心性，手法自然呈现多少玄妙。
对于初次炼丹来说，毛躁和心浮，是比炼丹手法更为致命的问题。
炉膛内，噼啪作响，一缕青烟飘出。
随着材料投入，火温升高，沉在炉底粘腻在一起的血肉，沿着炉口，迸发出雪白残渣。
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虽说这是一枚基础丹药，但想要品好色佳，仍需耐心等上几分火候。
修仙一途，道阻且难。
纯靠外力，断然不行。
他并非有丹道记忆，就有恃无恐，在这炼丹过程中，仍有学习余地。
突然，一道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惊的在座所有炼丹童子手齐齐一顿。
措眸看去，齐风面色一凝。
只见伸长脖子的清风子正恶狠狠盯着眼前一个皮肤发绿的童子。
“你为什么不炼丹？”
“嗯？”
“是不是瞧不起本道爷？嗯？”
看着眼前狠厉如蛤的鸡皮嘴脸，完全盘踞童子满是惊恐的视线，霎时间，他哆嗦着身子，唇齿打颤，吓的喏不出一个字来。
“说话！”
控制不住身子的童子，尽力绷住自己的情绪，失声道：“师……师傅，弟子……弟子只是不识字。”
“哦，不识字？原来如此。”
闻言，清风子缩回脖子。
就在那童子不知所措之时，脑袋上突然感到一股巨力，只见狰狞的清风子猛地抬起干瘪手掌，重重拍了上去。
“那要你何用！”
啪叽！
巨大碎骨声传开！
双眼爆凸，血色房水从瞪大的白仁里狂溅，整张脸在巨力下扭曲的不成样子。
被拍死的童子就这样被掐着脖子，随手一丢，落在犄角嘎达里。
拍了拍手，清风子咧着朽烂黄牙，口喷浊气道：“哼，不识字！”
“道爷我早会上口口相传这么久，现在跟我说不识字？这玄生功都他娘白练了？”
“道爷我虽心善，可咱玄清观是吃白食的地么？你们都给我记好咯，只要你们诚心修练，等道爷我成了仙，自是忘不了你们的好。但谁要是敢糊弄我，哼哼……”
清风子拂袖而走，端坐玉台上，闭目沉思，不再说话。
众人重新炼起丹。
现场又噼啪响了起来。
大家都开始忙活，齐风亦不敢懈怠，手中操练着。谁也不知这豁牙道士啥时会突然醒来，到时盯上自己，可就麻烦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清风子身旁黑色巨炉沉下大半，一炷香用不了多久就快要结束。
就在这时，
站在他对面的二狗突然疯狂大笑起来，那双充满欲望的眼神死死盯着身下炉膛里黢黑的药丸。
“哈哈哈！！我炼成了！我炼成了！我看谁还敢瞧不上我？说我没本事？哈哈哈…成仙问道，就在眼前！”
众人一愣，脸上千变万化。
在这些人的脸上，齐风看到了嫉妒、愤恨、切齿、暗骂，疯狂的交织在一起，似乎在想成丹的为什么不是自己。
可即使刚死去一个童子，他们也没表现过如此。
…
双手掬起杂色丹丸，二狗小心挪动脚步，毕恭毕敬跪在清风子眼前。
“师傅，俺成了！”
清风子睁开双眼，双指捏起，仔细瞧了瞧，微微点头。
“嗯，不错，品相上虽差了些，不过，也有了半分药力，娃啊，从今日起，你就是道爷我的丹房童子了！”
二狗闻言大喜，眼中闪过无法掩饰的狂热，朝地上咚咚磕了三下。
“多谢师傅！”
清风子咧嘴一笑，口中臭气熏天：“此丹对你修炼《玄生诀》大有裨益，就赏给你了，拿去吧。”
二狗了当接过，毫不犹豫一口吞下，顿时，神色舒展，满脸餍足。
眼看有人完成丹药，还获得赏赐，众人急不可耐，脸上略显癫狂，手中速度也越来越快。
可心一焦，手法难免就乱。
本就是新人炼丹，又加上心火催烧，这下，竟引得场上频频炸炉。
听着接连不断的刺耳炸炉声，清风子稍缓的脸色顿时一沉，变得愈发难看起来。
“废物！一群废物！”
“都他娘干什么吃的？炼个丹都炼不好！道爷我再三叮嘱，全都当放屁，要你们何用！”
“啊？！”
而就在清风子大发雷霆负手走下，众人胆战心惊不知所措之时，一股纯正的药香在丹房内突然飘了出来。
“咦？”
清风子脚步陡然顿住，顺着青烟睇去，踱步来至一人面前。
而哪些吓得咣咣后退，不少缩至墙边的童子们，同样纷纷看去，皆是惊的唇齿微张，目瞪口哆。
竟会是他？
怎么可能...
怎会是那个癫傻的齐风？
清风子伸出食指，对着膛口轻轻一点，一粒气色光艳的乌丸瞬间从膛内飞出，指尖擒住，放在眼前仔细瞧了瞧。
“嗯？”
语气稍迟，双目微闭。
继而将乌丸放在指尖细细摩挲，少顷，昏黄眼珠霍然一亮。
“好，好啊！”
“此丹光滑温润，药力饱满，足有十成之高！就是道爷我……麾下的亲传弟子，也不过如此！”
“娃啊，很好！看来炼丹一道，你颇有天赋，从即日起，你也是道爷我的丹房童子了！”
清风子昂头轻笑，伸出干瘪的手，拍了拍齐风脑袋，旋即又将目光落在唐璇身上，表情上颇为满意。
“不错，不错，看来是那女娃发挥了作用，很好啊，娃啊，你要继续保持，记住咯，一定要日日擎天，待你癔症彻底好了，道爷我还有重要事交给你做！”
唐璇顿时羞红了脸。
而在场众人，脸上更是如嚼蜡般难看，一会儿青一会紫，他们眼中透出一种深深嫉妒，那种怨恨，就像是一头猛兽，狠狠盯着他的猎物，随时会扑上去撕咬。
凭什么……他就能受到重用？
凭什么……他屡次发癫师傅都不杀他？
凭什么……大家都睡在石炕上，他就能夜里搂着个白热的小媳妇？
空气瞬间因为呼吸而变得灼热起来。
双拳暗自咔咔作响。
要不是清风子在场，这些表情狰狞的童子巴不得冲上去立刻撕了他。
就在齐风准备接过丹药，大家以为炼丹就此结束之时，清风子下面的话，却是让在场不少人脸上都为之一振，神色兴奋到，嘴角一点一点，深深的咧开。
“不过……道爷我记得，你进观时不是个傻子吗？”
此刻近乎贴在齐风脸上目光阴沉的清风子，正死死盯着他眼睛。
“怎现在又变得如此聪慧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