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身牌
齐风不再犹豫,随阿父共同前去。
许是他多虑了,那一日发生什么,连他本人都尚且不清。
更何况这些所谓局外人。
但有一点能肯定,在太上洞与清风子一战中,没人见过他。
这也是他安心落意的原因。
每当提起此事,他总会想起唐璇麻三几人,在那个噩梦多年的吃人道观里,这是留给他唯存不多的记忆。
“小风,你咋了?”阿父察觉不对。
听到有人唤他。
齐风急忙将头扭去,拭去眼中水雾,强挤出一抹笑容,“啊…没事,许是沙子迷了眼。”
来到镇上一个摊位。
阿父将药材全都整齐铺好,李虎则是跑到牙商那去交付每日牙钱。
放眼望去。
人潮涌动,叫卖声络绎不绝。
满街琳琅满目的稀奇宝贝从街头摆向街尾,让人眼花缭乱。
“瞧瞧咯,马嚼子马鞭!以物换物,抱布换丝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看着眼前喧闹的人间烟火。
齐风想起那边城中村摆摊的小贩,铁板炒饭、麻辣烫、东北饺子、大众饭馆。
虽说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应有尽有,对他这种曾蜗居在城市一角的市井小民来说,已是心满意足。
尚且沉浸在岁月静好回忆中。
蓦地一阵急促脚步声哒哒传来,打破了此刻内心少存的静谧。
不止是齐风。
众人皆手中一停,纷纷望去。
一队人马如黑潮压来。
十几位身穿黑色甲胄,手持银白器矛的士兵,此刻正在摊位的首家询问搜查。
想起早上一事。
这些人莫非在调查降罚山诡异一事?可这与城中小贩有何关系?
为了谨慎起见。
齐风本想苟在一边,然而,就在他想和阿父打声招呼之时,另一队修王府的人马从摊位末尾开始朝这边搜来。
眼看成瓮中之鳖,别无他法,便老实蹲坐在摊位上。
少顷,泱泱一片。
领头一名身姿挺拔的什长,走到摊位跟前,神态倨傲道:“每人都将身牌拿出来!”
身牌?
齐风一愣。
就在阿父二人将身牌递给对方时。
李虎朝他挤眉弄眼,“小风哥,快把身牌拿出来啊。”
齐风毫不遮掩,双手一摊,“我没有啊。”
“小风啊,你怎会没身牌呢?”阿父一脸诧异,“每个人出生都要办,上面记载了你的区域,地址,年龄等信息。”
齐风还未开口。
名为柳林的什长缓缓上前,一对虎眸死死凝视他,沉声道:“你没身牌?”
齐风点头。
眼瞧少年如此实诚,阿父急了,弓腰含笑道:“回禀大人,想必他一定是丢了哪里,并非无身牌之人。”
“若是丢了,可以去补办。”柳林点头,“不过,我们现在需暂时带你回责战堂,对你身份进行调查,若没问题,自会放你回来。”
闻言,李氏父子松了口气。
可齐风坐不住了!
他在玄清观待了那么多年,从未听过身牌一说,更无身牌一事。
当下便想拒绝,可转念一想,现在也不宜生事。
倘若直接拒绝对方,更容易引起怀疑,再说,他也不信对方能查出什么。
“小风啊,等你忙完了,就来这边找我们,我们在这等你。”阿父看向被带走的少年,忙忙叮嘱。
…
责战堂。
“报!”
柳林快步流星,面朝大堂中央正襟危坐的身影抱了一拳。
正堂中央,一个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的青年人抽回抵在阳穴的手,他缓缓睁开双眼,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何事?柳林。”
柳林指向身后黑袍少年。
“禀云中堂主,属下在青牛镇发现一嫌疑者,经调查后,此人身份不明,尚无大乾记载。”
“嗯?”云中眉头一皱,“无信息记载,莫非是上虞派来的奸细不成?”
看着堂内一众人狐疑的盯着自己,满脸戒备之色,手按腰刀,一瞬即发。
齐风不卑不亢,恭敬施了一礼:“在下齐风,一直是大乾子民,自出生以来,尚未离开过大乾半步。”
“既是大乾子民,为何无身份一事?我大乾法制一向严谨,对此事甚是看重,漏网之鱼绝不可能!”云中猛甩袖袍,赫然起身。
“在下所言,句句属实,至于为何无身牌一事,我亦是不解,还望堂主明察。”
“你之前所住何处?”
何处?
齐风面无表情,心中如惊雷炸起。
大事不妙!
他印象自己出身平远村,而后被癞子头抓走,如今牵扯降罚山诡异一事,万里生机皆灭,无一生还。
而平远村就在其脚下,自己又是唯一的幸存者,该如何解释?
倘若随便说一个地方,必会漏出马脚,岂不是自证奸细?
“怎?”
云中眯着眼,疑惑顿起。
“在下蜗居平远村。”
听闻此言。
云中仰天大笑,踱步走下,来至身旁,脸色倏的一变,语气阴寒如水。
“那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说着,齐风尚未反应,他又别有深意的质问道:“莫非,你与降罚山诡异一事有关?”
齐风神情淡漠,抱拳道:“回禀大人,在下一手无缚鸡的平民,怎会与诡异有染?”
“嗯…”
云中闻言有理,略微感知一番,尚无气息波动。
怪了,怪了。
既无修为,又是如何躲过诡异的呢?
云中转头看向柳林,“青牛镇还有他的亲近没有?”
柳林抱拳:“还有一老一少。”
云中似笑非笑:“将二位请来堂府一叙。”
“等下!”
眼看柳林转身将走,齐风当即呵住。
“此事与他们二人无关,为何要传唤无辜之人?”
“此事由不得你,大乾法治一向严谨,容不得半点纰漏。”云中挥手打断,语气一沉,“只是问话而已,你...何须紧张?”
齐风自知多说无益,便闭口不言。
…
门外几人身影躬身走进,柳林将阿父二人推至堂内。
“大人,人已带到!”
似乎早已习惯他人恭维的云中,毫不在意端起左案上青觚,晃了晃杯中烈酒。
他睇了齐风一眼,示其闭嘴,转而问向李氏父子。“你们与他是何关系?将事情如实说来,若有隐瞒,杀无赦!”
阿父低着头,眼底闪动,躬身抱拳道:“一月前,我去东华州看望老友,偶遇齐风昏迷,于是将其带回,当时降罚山出现诡异一事,齐风已然昏迷,侥幸活下,今日刚刚苏醒,随同我前来青牛镇赶早市。”
云中饮完杯中酒,看向齐风,嘴角微笑:“这么说,你小子当真是命大,连老天都垂青你,让你活了下来。”
随之,负手走下,踱步来到对方身边,走了一圈又一圈。
似在考虑,神情变幻莫测。
云中蓦地停下,一对鹰隼眸子犀利盯着对方眼睛,语气不善道:“又或者说…你才是造成诡异的真正源头?”
齐风被问的渐渐烦躁,眼下又不得不应对此事,甚是疲累。“大人,我只是一介平民。”
“平民?”云中不屑一顾,冷哼道,“若是个人都这么说,我这个责战堂的堂主还用不用干了?”
“能隐匿修为的宝贝可不少,更何况,你一介平民,就算侥幸活下,你身上受的伤势也绝不可能在一月之内恢复如初。”
“以我目前感知来看,你除了有些体虚之外,似乎并无什么内伤?所以说…你若不是诡异源头,就必是上虞潜入的奸细!”
堂内一众十几人,刹那间,纷纷抽出腰间亮晃晃的佩刀,齐齐指向少年。
顿时,寒意逼人,硝烟四起。
“大人,这是何意?”
云中笑了笑:“事情尚未水落石出,只能先委屈你一下,下入大牢,待我上报统领,再做打算。”
齐风神色骤然阴沉如水,语气森冷道:“那我若是……说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