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鲁妙子
“既然鲁师相邀,晚辈又岂会拒绝!”
听到楼上传来的苍老男音,杨虚彦似是并不意外,反而主动开口应道。
当他踏入这片独属于鲁妙子的小天地之中时,便有意外放了一丝气息,以鲁妙子这等全才的修为,自然可以察觉的到。
作为天下近百年间唯一一个全方位的奇才,鲁妙子精通武功、医学、园林、建筑、兵法、易容、天文、历算、机关等等样样精通。
作为天下第一全才,在佛道两派之间有口皆碑,受世人所敬仰。
同样也作为魔门自西汉以来最为高深莫测的一位‘邪帝’向雨田的知心好友,而向雨田何其人也,乃是两百年前能与绝代剑圣燕飞,‘天师’孙恩相提并论的绝代人物。
鲁妙子其人之资,不亚于石师与祝玉妍之流,但其早年所学较杂,在各行各业都有所涉及,故而未能一心习武,因此才会与祝玉妍决裂后被她所伤。
杨虚彦缓步踏进正门上刻着“安乐窝”的牌匾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安详宁和的奇异感受。
而入口处两道梁柱挂有一联,写在木牌上,“朝宜调琴,暮宜鼓瑟;旧雨适至,新雨初来。”字体飘逸出尘,苍劲有力。
此堂是四面厅的建筑形式,通过四面花隔窗,把后方植物披盖的危崖峭壁,周围的婆娑柔篁,隐隐透入厅内,更显得其陈设的红木家俱浑厚无华,闲适自然。屋角处有道楠木造的梯阶,通往上层。
苍老的声音又传下来道:“小友请!”
杨虚彦闻言便拾级而上。
阁楼的上层以屏风分作前后两间,一方摆了圆桌方椅,另一方该是主人寝卧之所。
这时正有一人站在窗前,面向窗外,缓缓转过身来柔声道:“我这安乐窝还是头一次迎接外人,不知小友如何称呼?”
老人的身形映衬在两盏挂垂下来的宫灯之下,杨虚彦抬头望去,只见那老人峨冠博带,面容古奇,巍若松柏。
加之他比杨虚彦要高出少许的身型,兼之穿的是宽大的长袍,使他有种令人高山仰止的气势。
但最让人称奇的还是他那张脸,那是一张很特别的脸孔,朴拙古奇。浓黑的长眉毛一直伸延至花斑的两鬓,另一端却在耳梁上连在一起,与他深郁的鹰目形成鲜明的对比。
嘴角和眼下出现了一条条忧郁的皱纹,使他看来有种不愿过问的世事、疲惫和伤感的神情。
他的鼻梁像他的腰板般笔挺而有势,加上自然流露出傲气的紧抿唇片、修长干净的脸庞,看来就像曾享尽人世间富贵荣华,但现在已心如死灰的王侯贵族。
杨虚彦恭敬拱手道:“杨虚彦见过鲁师!”
鲁妙子似是并不意外,随着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杨虚彦,微微一笑道:“杨小友,你可知否为何我这不理世事的人,会邀你上来相见吗?”
杨虚彦微微摇头。
鲁妙子露出一个心力交瘁的表情,缓缓坐下,从一旁的酒壶中倒出一杯果酒从而一饮而尽,苦笑道:“若不是有这东西吊着我的命,今夜可能未必有幸见到小友了!”
杨虚彦闻言,目光不禁落在了一旁桌上的美酒。
他虽然不通酿酒之术,但却嗅出眼前的果酒似乎不一般,好似暗由数种鲜果经过无数繁琐程序酿制而成。
鲁妙子笑道:“小友不妨尝尝老夫亲手酿造的六果酒!”
说道此处,目光又望向窗外的明月,似有感慨道:“有酒当醉,人生几何!喝吧,小友!”
“客随主便!”
杨虚彦闻言,也不在客气,缓缓拱手后,便自顾提起酒壶,斟满了一杯酒水后,一饮而下。
果酿入喉,酒味醇厚,柔和清爽,最难得是香味浓郁协调,令人回味绵长。
鲁妙子淡然道:“此酒是采石榴、葡萄、桔子、山楂、青梅、菠萝六种鲜果酿制而成,经过选丙、水洗、水漂、破碎、弃核、浸渍、提汁、发酵、调较、过滤、醇化的工序,再装入木桶埋地陈酿三年始成,味道不错吧!”
杨虚彦衷心赞道:“鲁师对酿酒真在行,且饶具创意。”
鲁妙子默然片晌,柔声道:“老夫居此已近三十年,除秀珣那个丫头外,从没有人敢闯到此处,杨小友还是头一个抵达此处的人!”
“晚辈今日斗胆造访,还望鲁师恕罪!”
杨虚彦再次拱手,语气诚挚道。
“你是魔门补天阁这一代的传人吧,看来他倒是没有选错弟子!”
鲁妙子的目光缓缓落在了杨虚彦的身形之上,望着眼前拥有乌黑漂亮的头发,衬起一对深邃明亮的眼睛,偏却是个体型修长完美的英俊男儿的杨虚彦。
见他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宛若甜美一如少女的含羞浅笑,但配上他的眼神,笑容立即变得诡秘和危险,笑里藏刀亦不足以形容其令人不安的邪恶。
这种强烈的反差感,让鲁妙子不经意回忆起了当初意气风发的‘邪王’石之轩。
他们师徒二者之间,从本质上来说,有着极为相似的东西。
无可挑剔的外貌,骨子里难以让人忽视的不安邪恶。
“果然瞒不过鲁师!”
杨虚彦坦然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作为上一代‘邪帝’向雨田的至交好友,鲁妙子虽非魔门中人,但若论对魔门两道六派的了解,恐怕天下除去与魔门千年争斗的佛门两大圣地‘慈航静斋’与‘净念禅院’外,,也没有人能超过他了!
更不提早在早在五十年前,他曾与‘阴后’祝玉妍有着一段情史,为此当时屡次与魔门中人交手。
“鲁师,今日晚辈冒昧前来,不过是与鲁师做一件交易而已!”
看着站在眼前的鲁妙子,杨虚彦此时也不在隐瞒自己的目的,坦诚说道。
“交易?”
鲁妙子深郁的鹰目少有流露出一丝意外。
杨虚彦道:“不错,交易,生命如此美好,但人的生命就好似一朵花,从萌芽到盛开,绚丽一时,然后凋零,鲁师是否对此感到遗憾?”
“不错,生命如此可贵,但自从你我诞生在人世的那一天起便会有凋零这么一天!”
说道此处,鲁妙子眼中满是兴趣打量起了眼前的杨虚彦。
“在我的印象里,身为补天阁传人的你,本应该对他人的生命充满淡漠,但没有想到你居然拥有了花间派对于生命的感悟!”
看看着眼前的杨虚彦,鲁妙子不由感叹道。
杨虚彦淡淡道:“正因为身为补天阁的传人,我才明白生命的脆弱之处,同时明白人的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
听到此处,鲁妙子不由心中有所触动。
杨虚彦道:“虚彦斗胆猜测,鲁师的内伤恐怕至今无法痊愈!”
“就连小友也看出了老夫身负内伤?”
鲁妙子闻言,不禁失笑摇头。
他受伤之事在魔门之中并非隐秘,只要有心便可以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只是此事由杨虚彦亲口说出来,还是不免让他有些意外。
须知他身负内伤长达三十余载,若非他自身修为深厚,又精通博通医学和食疗养生之道,三十年前早该死了!
鲁妙子点点头承认道:“那是三十年前受的伤,那妖妇的天魔功虽然被誉为邪门之冠,仍取不了我性命,给我利用山势地形远遁千里,躲到这里来。”
再叹了一口气道:“三十年来,我把精神全用在这里,建造园林,若没有这方面的寄托,我恐怕早伤发而亡。可如小友所言,那妖妇给我留下的内伤至今难以痊愈。”
鲁妙子口中的妖妇,自然是指的是‘阴后’祝玉妍,在碧秀心死后,石师自此人格此陷入分裂之中,祝玉妍便成了圣门毋庸置疑的八大高手之首。
鲁妙子随后微微摇头道:“小友的好意,老夫心领了!”
杨虚彦的来历,他自然清楚,不过补天阁一脉的的传承大多是是源自刺客这一职业,讲究‘’补天之不足’。
而阴葵派的‘天魔大法’则是武林四大奇书之一‘天魔策’中最精华的部分,仅凭补天阁的传承又怎能轻易解决。
除非石之轩亲自出手,以他融合魔佛两道的惊人技艺,或许才有那么惊天的转机。
只是早年二人的关系,早就势同水火,加之向师又将邪极宗的圣宝邪帝舍利交由他保管,如今二人关系只会更差。
正是明白邪帝舍利对于魔门中人的诱惑,鲁妙子早已将从魔门中得到援手的想法就此熄灭。
“鲁师,但晚辈的确有办法可以治好你的内伤!”
然而无论鲁妙子语气如何变化,杨虚彦的语气却始终鉴定如初。
这一切的坚持,甚至让对此早已不抱希望的鲁妙子心中开始多出了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