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最痛心之章

秦珍离开公司，准备去上次没去成的西装定制店订制套装，顺带吃个简餐，下午回工作室继续工作。

路上，秦珍看见地铁沿线站布置了小祭台。

秦珍也买了几束白菊。

他心情沉重，为这些辛苦生活的无辜受害者们。

作为预知后事的人，他知道，这件事其实还远没有结束。

上一世，村上春树曾写过一篇调查文学——《地下》。

受害者与加害者，人生历程的后续前缘，都因为这起事件交织在一起。

许多因吸入毒气而留下后遗症的普通人，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工作，被同事说三道四、歧视、排挤，最终只能辞职。

社会就是这样。

弱者在这样的高压世界下，没有温暖，只有苦痛。

自从日本泡沫经济破灭后，社会压力与日俱增，这两年可谓是压力“爆破”的高发年。

许多人精神崩溃，产生了一损俱损的心理。

而那些所谓的“恶魔”，其实手段并不高明。

他们看似能做到很了不起的事，操纵人心，诱骗他人，成为统治一方人群的“帝王”。

实际上只是因为他们霸凌弱者、欺瞒强者的经验充足罢了。

无非都是一帮欺软怕硬的家伙。

教团首领松本津夫在被捕时这样对警方说：

“你们觉得一个可怜的盲人，做得出那样的事情吗？”

“……”

说白了。

一切的开始与核心，都在于“选人”。

他们专门瞄准那些缺爱、精神空虚，处于人生低谷，精神脆弱的人们。

假装善良关心，突破其心理防线。

拉人下水后，便是利用药物、加上一系列心理学原理，威逼利诱，使其更加边缘化。

划分阶级，设置亲信，排除异己，受害者即使幡然醒悟，也难以逃脱，否则便会面临更大的危险。

其实人都不傻，趋利避害。

只是有的人入了贼窝，索性也在其中称王称霸。

细究其原理，确实有一套，但也是针对“精神弱势群体”的统治罢了。

精神正常，心无杂念，生命之中还有一份乐观与希望的人，其实是很难沦陷的。

日本社会普遍对社会边缘群体的冷漠与忽视，成了孕育教团的温床。

这种现状可不是一次事件、一本漫画、一部小说就能改变的。

上一世，村上春树写了《地下》后，又基于此写成名作《1Q84》，影响甚广。

漫画家浅野一二零画了《晚安布布》，也在其中关注这一话题。

然而意义不大。

秦珍依然看过太多作品，穷困的孩子在学校遭受霸凌，一回家，又是家暴的爹酗酒的妈。

被父母送入魔窟的小孩也不少。

那么多恶性事件被爆出，然后呢？

这类团体还是没人管。

后世，毒气案始作俑者的教团教派，最后改名重组，继续招收教徒。

十万教团依旧泛滥猖狂……

对于秦珍这样的创作者而言。

作品的力量是有限的。

宏大的命题无法被个人提出的意见举措所能解决。

但他仍可以尽力去唤醒善，警示恶。

同时，共情人们心中的痛苦，能疏解一点、哪怕一点点也好，疏解人们的郁结。

冬季寒风吹拂。

将白菊的清寒吹至行人心间。

安野梦明路过地铁祭台，献上一束花。

事件后，他与亲人、朋友、同事们联络交流，无人中招，实属万幸。

然而朋友们认识的人中，也听说了几个在住院和疑似检查的。

如今罪魁已被抓获，事情也算告一段落。

生活还是要继续。

即使时时沉溺于悲伤之中。

最近的《恶魔人》也看得人心情郁结。

【鬼面篇】实在是太令人痛心了……

不动明的父母终于回家，主角一行人原本都很期待。

然而在接机时，明却迟迟没有等到他们。

原来，他们在飞机摆渡车内被鬼面恶魔附身杀害。

鬼面恶魔召唤不动明与飞鸟，前去战斗。

当明亲眼见到母亲的脸孔时，终于崩溃了。

“恶魔[真文]……我从未如此像现在这样憎恨你们！”

因死丽濡事件产生的疑虑之心，顿时烟消云散。

而那恶魔却说。

“憎恨吧！仇视吧！”

“对于恶魔族来说，憎恨是属于强者的勋章！”

“因为啊！只有强者才会被人憎恨！”

看到这，安野梦明恨得牙痒。

前阵子那些疯狂的教团徒，也是这样想的吧。

以为伤害别人，被人憎恨就是强者，为此不惜犯下如此恶行！

恶魔[真文]不仅蚕食人本身，还享受人们的恐惧。

它将人们杀死，意识留存，时刻体会那濒死的恐惧发出的呐喊。

那些惊恐的脸，被他嵌于甲壳之中。

“美妙的艺术品”。

“惊呼吧！尖叫吧！尽情倾诉你们的怨恨吧！”

“被我吃掉时的恐惧，被我吃下时的悲伤，都会被我回味珍藏！”

不动明出离愤怒，变身恶魔人要将那鬼面恶魔撕碎。

然而面对母亲的脸，他动摇了。

怎么能不动摇呢？

安野梦明看完上一话，是又生气，又憋屈，但同时又能理解主角。

他迫不及待翻出最新杂志，期待看到一个好的结局。

……

那【人面甲壳】中的其他脸孔，都在大喊着：“我不想死！救救我！”

只有明的母亲流泪喊道。

“我已经死了！”

“明！面对真相吧！”

不动明在母亲的劝告声中痛苦嘶吼。

无论母亲如何言说，他就是做不到对母亲下手！

他甚至即将失控。

他想放弃思考、放弃人性、放弃一切感情和感受，被恶魔彻底支配。

那样就不会再茫然和痛苦！

“明！”

“不要被支配！”

母亲坚定着呼唤着他。

在恶魔真文用尾巴刺穿恶魔人的同时。

明的母亲突然想到什么，她用尽全部精神力量，与明获得了意识连接！

明进入了幻像……

冰川、冰封的恶魔、飞机、血染的车厢……

上一秒还和蔼、微笑着的父母。

下一秒就被恶魔撕碎。

“不要啊啊啊啊啊！！！！！！”

不动明在痛苦中声嘶力竭，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阻止得了这既定的事实。

那人面甲壳上，明的母亲泪流不止。

“很抱歉……明，让你看到这一幕。”

“见证我的死亡，你才能明白。”

“即使再痛苦，即使再悲伤，也要认清事实，承认事实！”

明的母亲再次发出幻像。

她一如往日的温柔，微笑着对他说。

“求求你，让我安息吧，明……”

“就让过去的成为过去。”

“然后，坚强地面对未来的一切！”

“相信，爱你的人，我们永远在你身边。”

在母亲的影响下。

明终于完成了觉悟。

他想到了飞鸟、美树、美树的家人，只要他们还在，自己就有存在的意义。

他一拳打穿了人面壳，打穿了母亲的半张脸

母亲笑了，终于获得了安息与死亡……

不动明撕碎真文，血就像莲花一般在水面绽开。

甲壳就这么保持着刻画着人脸的状态变硬了。

那就是悲伤的死亡假面……

……

安野梦明看完【鬼面篇】的结局，才发觉自己脸上已有两道泪痕。

如此悲伤、如此惨痛的一章。

同时，却又是饱含力量的一章。

是啊。

不要被痛苦支配，不要放弃自我，沦为恶魔。

让过去的成为过去，坚强面对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