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看人下菜碟
“哦玛卡塞？”
“是OMAKASE（おまかせ）。”
八木织香拿着传真复述了一遍。
秦珍对这个词有点印象，好像是一种日本料理形式。
OMAKASE，其字面意思是“任せ“，意为“委托”或“托付”。
顾客将点餐的权力交给厨师，由厨师根据当日的食材情况和个人技艺为顾客提供料理。
主厨在餐台前，现场为食客切生鱼、生肉等食材、调味、捏寿司手握，最后将餐盘亲自送上。
没有菜单，没有点单，主厨给什么就吃什么，但可以报上忌口。
根据季节限定食材的不同，端上来的菜也不一样。
秦珍记得这玩意通常都非常贵，一人份的价格可能在20000到50000円不等。（人民币1000-2500元）
总之，高端、神经、不明觉厉。
“大家有人吃过吗？”
秦珍和小杉摇摇头。
这种贵价料理一般人也吃不起。
“店面地址在六本木，今天晚上6点，黑泽组长帮我们预约好了位置。”
“小林编辑还说，年会的请柬也会现场交给我们。”
小杉的嘴角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那可是六本木富人区的高级料理啊！
和他相反，秦珍和八木反倒有点紧张。
去高级餐厅，今天这一身行头合适吗？
好像也该准备几套好衣服了……
毕竟现在有点小钱了。
《恶魔人》单行本第一卷销量11万，第二卷目前的销量是2万，刚刚宣布再版5万册，还会持续增长。
秦珍卡里很快就多出了350万円，还没处花。
他连房子都懒得换，想着过完年后再说。
着装方面，就算今天的聚餐来不及换衣服，可即将到来的公司年会也不能马虎。
公司作者、编辑、领导、高层、动画影视真人化企划人员，都会达到现场。
毕竟是作家个人首次公开亮相，还是准备一套正装比较好。
“话说。”
“小笠原小姐今天好晚啊……”
“已经快10点了，怎么还没到呢？”
八木织香突然提起，秦珍和小杉也担忧起来。
以小笠原小姐的习惯来看，她不会无故迟到，多半是出了什么事了。
“这怎么办，去她家问问？”
就在秦珍准备直接去她家地址找人时，小笠原到了。
“抱歉！我来晚了！”
她是跑着赶到工作室的，气喘吁吁。
“呼——”
“看你没事就好，我们还担心你发生了什么意外呢！”
“我没事。”
小笠原解释了一下迟到缘由。
今日晨时她正常搭电车上班，结果才过了不到五站就紧急制动，说是前一趟地铁故障急停了。
他们的电车又被困在高架，等了半小时才让下来，转地面公交。
“难得电车交通出现这么大情况。”
以东京地铁那强迫症般苛刻的准时程度，急停半小时算是很大的事故了。
小笠原急于赶路，路上也没有过多地关心路面情况。
“地铁站好像被封锁了。”
“这样啊……”
小杉胡乱猜测起来。
“……难道是地铁站坍塌？或者有人跳月台？”
小笠原摇摇头，说是远看着建筑、道路都完好无损，不像坍塌。
至于跳月台……
怎么说呢，这种事在近几年不少见，一般也不会需要处理那么久。
“不管怎样，人没事就好。”
众人见小笠原小姐安全，也安心了。
虽然有点疑惑，但也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便正常开始了工作。
……
……
因为聚餐的缘故，工作室早早就下了班。
秦珍和八木织香步行前往六本木的四叶屋。
大街上的气氛和以前不太一样。
现在还没到下班晚高峰，车行道却已经有些拥堵。
行人行色匆匆，有的四处张望神色警惕，有的走在路上突然哭泣倒地，还能看到几个穿奇怪防护服的警员。
当然，也有许多像秦珍八木一样不明所以的人。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六本木别墅区附近，人越来越少，房屋越来越矮，绿化越来越美。
这里的住房大部分是日洋杂糅风格，古朴清丽，细节繁复，环境优雅。
四叶屋的店面也是如此。
这是一幢木制建筑，外观设计简洁，木门与窗棂细节处有细腻的刻纹雕花，白色灯笼发出朦胧的橙光，使整体色调少了庄严肃穆，多了温馨舒适。
一进门便能闻到淡淡的熏香，看见对门的小院，此季节红枫正盛，与山石水景形成自然野趣之观。
室内也是全木制材料，侘祭风装修，颇具禅意。
他们在玄关处换鞋。
小林悦子和黑泽心已经在包厢内等候二人。
“你们好！快请进来！”
包厢内角落里，一个身着和服的妇女低垂着头，为他们取下外套，调整座位。
“请坐。”
中间一个长木桌，有高低二层，主厨站于一侧，后台还有助理提供食材，食客坐于另一侧。
八木织香难掩激动之色，很没见识的伸长脖子看主厨的操作。
“真是太破费了，编辑大人！”
“别客气。”
这里宁静的氛围，使众人在放松的心态下专注美食，收起了聊工作的闲心。
不一会儿，主厨为四人送上了第一道先付。
没有菜名，仅介绍了食材的搭配。
松叶蟹蟹肉糜，配黄桃蜜酱、鱼子酱、特制醋冻和紫苏花碎，主厨建议搅拌后食用。
秦珍吃下一口。
黄桃蜜酸甜浓郁，过后才品出松叶蟹的鲜甜，最后才是鱼子酱的咸鲜，醋冻的软弹中和平衡了所有食材，感觉像是在吃蟹味奶油黄桃布丁。
清新醒味的开场，刺激味蕾，激发食欲。
八木织香还是如日剧一般做出了夸张的幸福表情，当然秦珍也没好到哪去。
“真是太好吃了！”
人家请客，不能太端着，好吃就是好吃，这点真挚的情绪价值还是要给足的。
主厨很满意他们的表情。
黑泽心主动和主厨聊起了菜色，讲得头头是道。
一边讲，秦珍也一边听着，不仅吃到，还学到。
比如，蓝旗金枪鱼的最佳产地——一般是大间或青森，金枪鱼不同部位的口感、季节、熟成方式等知识。
因为看黑泽心很懂的样子，主厨一开心，特别多加了金枪鱼刺身。
两个版本，刚进货的新鲜版和店内处理过一天的熟成版。
秦珍一边品尝一边感受。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更喜欢熟成版。
他们吃的是中腩部位，撒上了一些德岛酸橘皮粉末，粉料香气清新。
新切的肉块新鲜、筋道强，细细咀嚼吃出油脂的香气。
熟成的肉块更软更甜，隐隐有奶香味。
以前他的刻板印象是，日料食材一定是越新鲜越好，如今吃过才知道，是配合熟成技术操作过的新鲜食材才更合大众口味。
大部分鱼肉经过熟成，口味会更加肥美软嫩。
太新鲜了，腥味反而难去。
决定了，以后不点当日限定！
秦珍正这么想着。
之后上的一道菜——现切枪鱿鱼刺身，又证明了“新鲜”的威力。
主厨切的时候，那鱼似乎还是活的。
简单抹味便送上来了。
秦珍一筷子下口，枪鱿鱼肉质极其弹牙，鲜甜，没有半点腥气，太好吃了！
接下来的菜式是几贯寿司，米饭分别配青花鱼、赤贝、海胆、富山湾白虾、大竹荚、星鳗等食料，味鲜色美，令众人大饱口福。
黑泽编辑实在是个很懂吃的人，不仅懂知识，还能品尝，猜出食材和烹饪处理的技法。
听得其他三人一愣一愣的。
主厨只觉相见恨晚，高山流水遇知音，又多送了几道菜。
一贯金枪鱼寿司，配梅子冰沙缀薄荷叶；
一小碗青豆柴鱼浓汤，添黄油煎过的马奥伦生蚝，淋新鲜浓炼虾油与五色米果；
最后是一例澳洲进口青边鲍天妇罗，淋上主厨特制的鲍鱼肝酱。
餐后甜品是鲜切蜜瓜，八木织香没吃完，摸摸圆滚滚的肚子，完全吃撑了。
“非常感谢您的款待！”
“我太饱了，主厨先生，不是故意没吃完的！”
厨师一笑，向食客简单致礼后便退下了。
黑泽心笑道：“在这用餐，可不敢说饱！”
“说饱了，主厨就不上菜了，可亏大了呀！”
小林悦子也笑着打趣。
这就是OMAKASE有趣的地方，自由度高。
正常来说，厨师上菜都会服务介绍，食客边吃边了解美食文化，无论感官还是精神都得到了满足。
主厨心情好，聊好了，遇到会吃的客人有可能加菜。
如果食客举止傲慢粗俗，不懂也不关心美食，似那吃不了细糠的山猪，和主厨相看两厌，估计没几道菜就完了。
这就是所谓的看人下菜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