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拉拉的背弃
拿骚，入夜不久，旅馆内便已灯火摇曳。
昏黄的烛火，映照着一张张油光满面的脸庞，伴随着吟声和浪语，气氛淫糜而喧嚣。
白天堡垒的动荡似乎只是小镇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至于谁掌握着拿骚的话语权，对于这些只活在当下的海盗来说，并不关心。
只要英军没有攻破堡垒，他们便可以继续放纵自己，享受夜生活。
老鸨麦克斯在白天被韦恩船长点名后，被默认接管了旅馆的管理权。随着韦恩船长一行人的离去，她立刻下令旅馆大门敞开，恢复了正常的营业。
白日里，埃莉诺的离去让麦克斯有种被背叛的感觉。此刻，她独自坐在前台，眼神空洞，凝视着院落中那些虚情假意的面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突然，一位独眼的浅棕发色男人带着他的同伙走进了院落。他的同伙笑着去寻找女伴，而他则带着一脸笑意，径直走向前台。
独眼男人站在前台外侧，注视着心不在焉的麦克斯。他从腰间取下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在手中轻轻抛动，带着轻佻的语气道：“女士，我能请你喝一杯吗？”
麦克斯抬起头，打量着这位自来熟的独眼男人，又瞥了一眼他手中抛动的钱袋，面无表情地道：“你是新来的？想要打探什么？”
“我总是听人说，消息最灵通的永远是客如流水的旅馆，或者是人流复杂的酒馆。”独眼男保持着微笑，继续道：“你可以叫奈得洛，我是幻想号的船长，我们刚抵达拿骚不久。”
“你是想要商船的线索？”常年混迹于此的麦克斯，听到他是刚到拿骚的船长，便立刻明白了他的来意。
她知道，这又是一位奔着海盗共和而来的新星海盗。
这些年拿骚沦为海盗自治后，每日都有梦想一夜暴富之人拿起生锈的武器，叫嚷着要出海做海盗。但，真正有实力能拥有一艘能远洋航行船只的海盗，却是只有那么一小撮人。
“那么，女士，你现在手上有消息吗？”独眼男把钱袋放在前台上，缓缓地推向麦克斯，双眼直直盯着她。
他对这位聪明的妓女，尽管不甚了解，却颇为欣赏。
麦克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她从未有过出售商船信息的念头，毕竟这一向是拿骚的潜规则：格斯里酒馆掌控着贸易，附带操控着这一类线索。
旅馆为了稳定并不愿意冒这个风险，也不敢轻易尝试得罪埃莉诺·格斯里。
而她现在，只要选择贩卖这类消息，那就是真正走到埃莉诺的对立面。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独眼男因等待而显得有些不耐，便伸手想要取回他的钱袋：“我看我还是去酒馆问问吧。”
这句话立刻触动了麦克斯，让她想到了埃莉诺，想到了她白天离去的背影。她迅速抓住了独眼男伸出的手，冷冷地道：“明日日出之前，你会得到与你这笔钱相匹配的信息。”
独眼男笑着松开了抓着钱袋的手：“看来传言不虚，那我今夜就留宿在这里，静候你的好消息。”
麦克斯把钱袋掂在手中，凭借其重量，她大致估算出里面应该有一百枚左右的银币。
独眼男的出手很慷慨，意味着她至少需要提供价值一千比索以上货物的商船信息。麦克斯知道，她必须精心安排一番。
探听酒馆传出来的这一类消息，只有从久居拿骚有一定规模的海盗船长下手。
通常他们在接到格斯里酒馆的线索后，会在一两天内启程离开拿骚。
而且，他们往往会在踏上未知生死的航程前，选择在旅馆中尽情放松。
麦克斯向独眼男点头示意，然后迅速站起身来，先是为他安排了一位女伴，接着便去通知旅馆中的女士们，要她们留心并准备接待那些即将出海的船长们。
…
在费城格斯里别墅外的街道上，紧张的气氛继续发散。
“船长，请你一定要冷静，千万别在违法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理查德·格斯里面色苍白，汗如雨下。
他万万没想到霍尼戈德船长会如此冲动，一言不合便拔枪相向。他只能尽力尝试安抚，他可不想倒在自由解放的前夕。
而他还不敢直呼霍尼戈德船长的名字，担心这会逼得对方铤而走险。也更担心此事一旦传开，将对他追求自由的计划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几名护卫转身望向他们的雇主老格斯里，等待着他的指示。
老格斯里气得脸色发青，他无法理解自己这个长子为何如此不争气，总是让家族为他收拾烂摊子。
然而，老太太却显然更为顾及亲情，她的语气急切，面带忧虑：“这位先生，请问你是否遇到了什么困难？如果需要帮助，我们或许可以提供一些援助。”
她随即转向护卫们，下达了命令：“你们都先回房子里去，没有我的召唤，谁也不许出来。”
尽管老太太对理查德的安危感到担忧，但她并未表现出任何慌乱。在有序地安抚霍尼戈德船长的同时，她也没有忘记让可能加剧紧张局势的护卫们撤离现场。
随着护卫们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别墅深处，霍尼戈德船长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开始慢慢放松。
他心中暗自感叹自己的不幸：曾侥幸没被那位东方恶魔取走性命，虽然丢失了堡垒管理权，但很快又成为东方恶魔所倚重的船长。他在面对英国在新世界殖民地最强大的战列舰时，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支持。
然而，那群海军的表现却让人大跌眼镜，甚至连马磊的衣角都未能触及。
抵达费城后，他与理查德的密谋进展也十分不利。先是高昂的消费让他干瘪的钱包吃不消，而当他向理查德求助时，又遭遇了老格斯里这样的精明人物。
这一切，让他不禁萌生了退意，考虑是否该回到伦敦安度晚年，因为他感到自己在新世界已力不从心。
霍尼戈德船长缓缓松开了紧握理查德衣领的手，但他的目光仍旧警惕地锁定着别墅，同时配合着道：“格斯里夫人，我的船在海上遭遇风暴沉没了，我只是希望向理查德先生借些路费，以便返回卡罗莱纳。”
老太太以温和的语气回应道：“如果是这样，先生你现在还差多少路费呢？”
“格斯里夫人，一百英镑足矣。我保证，日后定会向格斯里家族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即便如此，霍尼戈德船长手中的燧发枪依旧紧握，未曾有丝毫放松。
霍尼戈德船长后面的话，实际上是对理查德的一种暗示，他在提醒对方，他们之间的协议他并未遗忘，他也担忧刚刚的行为让对方破罐破摔。
老格斯里犹豫不决，是否应该为了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向这位海盗船长伸出援手。就在这时，老太太迅速从他怀中取出了钱包。
她没有细数，直接从钱包里抽出一叠四十英镑面额的纸币。
老格斯里伸出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话语还是停留在了嘴边。
老太太小心翼翼地靠近，走到理查德面前，将钱越过他递给了霍尼戈德船长，“先生，这些钱你拿着，希望这次不幸的航行后，下次会有好运来临。”
霍尼戈德船长迅速接过纸币，“感谢格斯里夫人的慷慨。现在，请夫人和格斯里先生转过身去，背对我，你们一起数数，数到一百。”
在场的每个人都明白，这是霍尼戈德船长准备撤离的信号。老太太缓缓转身，见老格斯里还站着不动，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老格斯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背对，遵从了霍尼戈德船长的要求。
“现在开始数。”霍尼戈德船长边说边退后一步，手中的枪依然警惕地指向前方。
“one， two， three…”一家三口异口同声的数了起来。
当数到“twenty”时，别墅的门从里面被打开，小堂妹轻声道：“那人已经离开了。”
数数声戛然而止。老格斯里愤怒地转向理查德：“我必须安排人去追捕他，哪怕要搜遍整个费城，也不能让他逃脱。”
“父亲，他的身份很特殊，此事还牵扯到你的东方孙女婿。”理查德急忙解释，却又不敢明言自己与霍尼戈德船长之间的勾结。
他心里清楚，如果老格斯里得知了真相，那真的会用鞭子抽他。
老太太的目光如寒冰一般，冷冷地落在老格斯里身上，“别忘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不过是一笔小钱的开销而已。只要我们管住自己的嘴巴，不随意多言，今日之事绝不会外泄。”
她对老伴让儿子理查德陷入危险的行为感到不满，而且他们明日还有更为紧迫重要的事务，怎能因这等小事耽误宝贵时间。
老格斯里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随后召集了几位护卫，一同登上了刚刚抵达的马车。
小堂妹对于他们之前的遭遇并不清楚，她原本只是想要找理查德这位伯父了解一些关于马磊的信息，却意外地撞见了回到大厅的护卫们。
在护卫们的解释和劝阻下，她急忙跑上二楼，透过窗户紧张地观察着街道上的一举一动。当她确认持枪的霍尼戈德船长已经离开，便立刻下楼通报了这一消息。
小堂妹注视着理查德进入别墅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疑惑。
她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伯父充满了好奇，不明白为何他一回来就卷入了这场纷争。
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复杂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