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遇兴高吟一百篇 水月天中挽明月
听着除了荀文真外另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王离思索片刻却也没有记起，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轻叩房门，道：“荀师兄可在？”
话音刚落，就听得屋内交谈之声瞬间停滞，紧接着响起荀文真惊喜的声音：“可是王师弟？”
随即，院门打开，身着一席道袍的荀文真出现在门口。他的面容比起初见之时，显得苍老了许多。
王离顿时满心疑惑：“师兄你这是？”
荀文真却是无奈苦笑：“唉，当日在南泽国时与那些妖族大战，有些不敌，迫不得已之下，施展了一门秘法，却因此元气大伤，寿数大减。”
说着，荀文真摇摇头，笑道：“不提这些也罢，师弟快快进屋再说。”
王离点头，走进院中。只见院内布置得颇为典雅，外面明明细雨绵绵，院里却是点滴雨丝皆无，仿若被某种神秘力量阻挡在外，仅能欣赏细雨的意境，却无需承受阴雨的寒冷。
一入庭院，王离就见一人迎面走来：“王师兄，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易师兄？”
王离看清来人面容，也是一惊，与荀文真交谈之人，竟是易湘同。
想不到他竟然与荀文真相识，实在是巧。
“想不到才几日未见，师兄竟有如此惊人之举，倒是令我好生佩服。”易湘同感慨着。
王离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作回应，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后三人一一坐定，荀文真法力一催，便有一壶美酒以及三个玉杯自他屋内飞出。他笑道：“师弟此番举动，倒是扬了我等之威风，让那些世家之人吃了瘪，当浮一大白！”
说罢，他轻轻挥手，酒壶自动飞起，朝着来到三人面前的玉杯之中斟满了酒。
“荀师兄，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刚才我来拜访你却不见你拿这美酒来招待我？”易湘同笑着看向荀文真，故作生气。
“师弟莫怪，莫怪。”荀文真哈哈一笑，举起杯来，三人纷纷仰头饮下。
“真是好酒，妙哉！”易湘同颇为畅快地说道。
荀文真放下酒杯，看向王离，好奇问道：“不知师弟那日自流光群岛失踪，却是去了哪里？倒是让我等好生担忧。”
王离笑了笑，略作思索，将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其中也包括前往北昭洲之事，与告知沈缘风的话语大致相同。
荀文真与易湘同听完，皆是感慨王离福缘深厚、奇遇连连。
三人一直畅谈论道，直至子时，月上中天。
雨已停歇，皓月当空。
易湘同似乎有了些许醉意，毕竟荀文真的灵酒并非凡物。只听得他缓缓道：
“二位师兄，前些日子我于一本古籍上看到一句话，天发杀机，移星换斗，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翻地覆。莫非人之杀机，比之天地的威势还要更甚吗？还望二位师兄解惑。”
荀文真哈哈一笑，道：“师弟此言差矣，这几句话的意思，其实并非如此。天发杀机，移星换斗，意为上天若出现五行相克，就会使星宿移位。而地发杀机，龙蛇起陆，则是说大地若出现五行相克，就会使龙蛇飞腾，山崩地裂。至于最后的人发杀机，天翻地覆，乃是以人体为天地。正所谓天有五星，地有五行，人有五脏。人之所以为万物之灵长，便是因为人体与天地契合，体内就藏着寰宇。故而人体内若出现五行相克，就能使天地颠倒，这才是人发杀机的正解。”
“原来如此。”易湘同露出恍然之色，随即又问：“那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又是何意？”
“这……”荀文真面露难色，显然也不太清楚，将目光看向了王离。
王离微微一笑，从北昭洲回来后，他在灵梧院中修行的那段时间里看了不少古籍，其中正好有着许多上古高真的玄言解释。于是思忖道：
“正所谓无极衍太极，太极衍沌宙，沌宙归太极，太极归无极。世间万物，有始必有终，无终必无始。但道却循环往复，永无终结，无时无刻都在以极为微弱的作用影响着万物的生发，此便是动用之机。”
听得王离的解答之语，荀、易二人皆是点头认同。
荀文真似起兴般好奇道：
“不知师弟如何看待佛家的成、住、坏、空？”
“荀师兄，我们是修道之人，又不是修佛之人，我玄月真观也是道家门派，不是佛门，你这般问王师兄，他哪里答的上来。”易湘同不禁好笑。
王离却是摆摆手，笑道：“正所谓高僧不避道，高道不避僧，佛道本一家，皆是求真。至于成、住、坏、空，我倒是也有所了解。佛门认为，世间宇宙，都要经历这四个阶段，从诞生到毁灭，人也一样。用我们修道之人的话来讲，其实就是生死轮回。故而成住坏空看似说的是天地的自然法则，实则是警示我辈修士，当珍惜时间，下手急修，早日脱离苦海，到达彼岸，莫待风波坏了舟啊。”
“好，当浮一大白！”荀文真鼓起掌来，高举手中酒杯，三人一起，一口饮尽。
随后，荀文真站了起来，似也有了些许醉意，望着天上的皓月，朗声道：“明月浮云朗碧空，清烟落叶夜光朦！”
说罢，荀文真不再言语，似在苦苦思索，却始终想不到下句。
易湘同闭口不言，只是目露思索。
王离想了想，缓缓起身，道：“举杯邀影断千愁，前路遥独袖伴风。”
荀文真目露赞许之色，连连说了几个“好”字。
三人又是一番饮酒畅谈。
眼看时间不早，王离便告辞离去，回转了水月洞天。
方才进入洞天之中，于空中飞行时，王离却忽地看见前方出现一道人影，却是乐清瑶。此刻她的目光颇为冷漠，而且一头青丝竟变成了满头白发。
王离眉头一皱：“师姐这是？”
乐清瑶却并不答话，只是冷冷看着王离，语气却显得颇为怪异，莫名的柔情似水：“师弟，陪我赏赏月吧。”
王离眉头皱起，盯着眼前的乐清瑶。此刻的她身着一袭白衣，显得更加清冷，但却给人一种仿佛变了个人般的感觉，让王离觉得很不适应，甚至差点怀疑乐清瑶是不是被夺舍了。
“师姐莫不是行功出了岔子？”
王离后半句“莫非走火入魔了”却并没有说出口。
乐清瑶却是摇摇头，并未回答，目光却陡然一松，变得惆怅，变得复杂。
见此，王离更加疑惑，心下嘀咕，却见乐清瑶已是拉起自己的手，朝着天上那轮并非真正的明月飞去，那里，有一座宫殿，是温道情以法力建造，平日静坐养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