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漂流瓶（4）
“早说嘛，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薇兹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朝他晃了晃手里的空杯子。
“真的吗？”渊辞不相信她，“这是埃尔菲蕾斯说的？”
“是我说的，”薇兹把酒杯递到服务员手里，又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一条手帕，拿手帕擦自己的手指，“丢了而已，又不是毁了。”
此言有理。
渊辞扶额，为自己的担忧松了口气。
也是，毕竟是死灵之王埃尔菲蕾斯打造的法器，就算落入人类手里，结果肯定是安然无恙。
“是我多虑了……”他揉了揉眉心，喝空酒杯。
“不过，”薇兹话语一转，“要从茫茫人海中捞一件法器，属实麻烦。”
再加上法器遗失至今至少有五十年的间隔，五十年足够人类的世界发现一番翻天覆地的变化，要在这变化的世界找一个不变的瓶子，难上加难。
“那怎么办……”渊辞的眉头又凑在一起，他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需要劳烦别人，”薇兹说着，朝一个方向努了努下巴，“找他。”
循着她指示的方向看去，渊辞看见一个男子，高大的身型在人群里格外显眼，男人褪了上衣，露出麦色的皮肤，和皮肤上连片的黑色纹身。
这个家伙，就是他发呆时找他跳舞的那个！
“他？”渊辞要把眉头拧成麻花，“他算什么东西？”
此时这个“东西”正在舞池中央被一众妖艳的身影簇拥着，在灯光下展示他健硕的肌肉。
“你自己去问他，”薇兹扬起眉梢，“让他帮你找回忘语瓶。”
渊辞交叠双臂，干脆倚着柜台不走。
“提醒一下，”薇兹突然凑近，一双碧色的眼贴到他面前，伸过来一只白皙的手，取下他的面具。
“别戴着这东西，”薇兹把面具捏在两指间，朝他挥了挥，“在这里你无需掩藏自己。”
渊辞皱眉，他不乐意在人群密集的地方露出自己的脸，一是怕蛊惑了别人给自己添乱，二是怕引发不必要的纷争。
“快去。”
这话是命令式的，短促的两个字让他的思绪停滞一瞬，金色的眼猝然放大，头皮窜上一股寒意，他鬼使神差般地挪动脚步，等回过神来已经处在人群包围圈中。
她到底是什么人！
仅凭两个字就操纵了他这个海妖王族，究竟什么人才会有这样惊人的力量？
“哟，你怎么回来了？”男人注意到了渊辞，推开人群走到他面前，好整以暇地俯视他。
“难不成是来找我的？”
此话一出，周围簇拥的人都笑起来，尖细的声音混在一起，让渊辞的耳朵隐隐作痛。
他扫视四周，没发现有谁被他面具背后的脸蛊惑。
就连柜台边妩媚的恶魔服务员，也只是自顾自喝酒谈天，没有丧失理智为谁痴狂的迹象。
奇怪……
正想着，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头，把他吓了一跳。
“干什么，”渊辞回头看见男人的大手，不耐烦地道，“把你的手拿开！”
“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身后有女郎推了一把他的后背，扭着腰风情万种道，“这位是我们物妖一族的王，你给我放尊敬点。”
闻言，渊辞神色一凝。
物妖，是由人类世界的生物或非生物吸收天地灵气练成的一种非人类，也就是人类传说中的“妖怪”。
在非人世界中，物妖的数量是数一数二的，无论是极寒的极地，酷热的沙漠，还是高山的巅峰，深海的裂缝，都有他们的足迹。
让物妖一族来找忘语瓶，再合适不过了。
“是我冒犯了，”渊辞微欠身，表示歉意，“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他确实没想到，眼前这个粗俗的大块头会是物妖王之一。
物妖因为数量庞大，一位王不够，便有了物妖三王，三王之首是一位蛇妖，据说实力碾压二王三王，强大至极。不过眼前这位，怎么看都没有蛇妖的特征。
“不用，有事就在这里说，”男人抬高了嗓门，“有什么事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
眉头蹙起，很快又舒展开，脑海里灵光一闪，渊辞想起一件事，便朝对方伸出手，作邀请状：“边跳舞边说，如何？”
一旁的观众纷纷起哄鼓掌，有人扔出一段手帕，正好落到物妖王肩头。
“大王，快答应他！”
“这小伙长得忒俊了，不把他圈过来怪可惜的……”
人声嘈杂，物妖王撇开落在身上的东西，脸上有明显的笑意。
“我倒要看看你这家伙在搞什么名堂。”
音乐欢快起来，应和了一众惊喜的欢呼。
薇兹还在前台的位置，旁边是与她见过面的女郎。
不过隔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女郎换上了一件墨色长衫，面料紧贴皮肤，隐隐透出粉白的色泽。
“难得在地上见到海妖，”她抬起修长的腿，往薇兹的位置靠近，“跟传闻一样美丽。”
“嗯？”薇兹偏过头，与她对视，“那我呢？”
“这可不是一个档次的，”女郎莞尔一笑，“您比他完美太多……”
说话间，她将一条腿探进薇兹两腿间，语调绵软，“世间万物无法与您相比……”
红唇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贴到薇兹耳畔：“……他们不配。”
薇兹伸手，顺势抚上女郎的后腰。碧色的眼波光粼粼，无法平静。
“您会爱我吗？”女郎亲吻薇兹的脸颊，留一个鲜艳的唇印在雪白的皮肤上。
“当然不会。”薇兹低笑一声，却没有放开环抱她的手。
音乐声越发响亮，震得心脏砰砰直跳。
物妖王牵着渊辞的手，看他在自己怀里蹁跹起舞。
“说，到底有什么事？”物妖王压低了声音，借着音乐声的掩护，应该没有人能听清他们的对话。
“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件法器。”渊辞将事件的来龙去脉简单交代了，等着对方的回答。
“可以是可以，”物妖王揽过渊辞的腰，跟着节奏，将他拉进怀里又分开，“但是为了这么件小事大动干戈，我和我的部下也是要报酬的。”
“你想要什么，”渊辞把心一横，“只要不是太无理的要求，我都能答应。”
“……”
良久的沉默，一直到音乐的节奏缓和下来，对方都没有出声。
“我现在想不出什么……”物妖王停下脚上的动作，挠了挠头，“要不先欠着，你以后还我。”
“好。”
这天大的好事，渊辞的回答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