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信徒 福缘
潜龙庄开张了。
就同黎景计划的那样,有了黄天道人的形象,加上十里八乡热心肠大娘压上声誉的作保。
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周边村镇那些无父无母,或是家中实在养活不了的流浪儿,都往潜龙庄送。
唯一的烦恼,大概就是女孩多,男孩儿少吧。
第一天入庄的几十个孩子里头,女的占了七成,剩下三成的男孩里,身子健全的也少。
其实想想也能明白,毕竟在这个世道,人口就代表生产力,男孩养几年就能下地,家里就会多些收成。
但凡能挤出一口吃的,都不会让健康的男孩子出去流浪。
反过来女孩子就不大一样了,若是只生一个自然好讲,可要是多子多女的家庭,这口粮捉襟见肘。
正要到了痛苦抉择的时候,人们多会加上利益的考量。
就好像送到潜龙庄的女孩儿们,好些都并不是流浪儿,只是家里养不起,或是不想养了。
黎景倒也不在意,广开门庭,照单全收。
不是打肿脸充胖子,而是真的财大气粗。
如今的永宁城,显然已经有了点武道之城的意思,声名远播。
以至于很多外城的武徒,不惜跋山涉水,也要来永宁学武。
镇魔司的传武班在【泽禄】的激励下如火如荼。
而永宁所有的武馆,教得又全是镇魔司放出去的功夫。
所以每隔几天,便有人搬着整箱银两,送进镇魔司的库房。
有了这许多钱财,黎景做起事来也不用显得那么谨小慎微。
只是多养些女娃而已,算得上什么问题。
而随着孩子的加入,潜龙庄也开始真正热闹起来。
从早到晚,你都能听到庄子里孩子们无忧无虑的嬉闹声,读书声。
识字、认穴的课是固定的,就连村镇上匠人们的短课也是有时有谱。
反倒是黎景一开始最重视的启蒙课,却没个固定时间。
也不能说没有,就是很模糊。
搬山、登天两课都有,但两课加一起的时间,大概还不到一炷香。
且都跟玩耍的休息连在一起。
所以经常能瞧见,放课后孩子们嘻嘻哈哈的跑到兽栏,找到自己的猪牛抱抱。
抱得起就起,抱不起就算,然后再乱哄哄的跑到后院。
找到自己的坑,跳的出就跳,跳不出就算。
跳完就接着同小伙伴去玩。
而庄内唯一启蒙教习,向天齐每日的工作,就是在孩子玩耍时练功。
在孩子们瞧得着的地方练功。
天天如此,日日依然。
一开始,倒有几个孩子好奇围观,瞧着向天齐一动不动站着冒烟流汗觉得有趣。
也有孩子学着向天齐的模样,试着站桩。
但没站一会儿,就哆哆嗦嗦的腿酸,再也站不下去了。
又过了几天,也就没人再跟着向天齐练桩了。
本来,向天齐是想开口提醒几句的。
毕竟【筑基桩功】最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抖几天就能站定了,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只是想到黎景说的【匪我求蒙童】,这才硬生生忍住了。
可是又过几天,孩子们还是把修行课当玩耍课,甚至对他的存在都开始无视,他还是憋不住了。
毕竟这些天,他存了太多问题,再不问,齐天公子害怕自己憋死。
“花了那么多钱,费了那么大功夫,搞出那么大场面。可这些孩子将修行课当成了玩耍课,咱们就看着什么都不做么?”
向天齐一万个不理解。
“不是说了么,有兴趣的自己会来求,没兴趣的你逼也没用。”
黎景瞧着向天齐一副比他还着急的模样,笑着宽慰道:“再说,咱们怎么会什么都没做呢,我不是让你,在他们瞧得着的地方修炼么。”
“就这样?”
向天齐追问道。
“这样就够了。”
黎景笑眯眯答道:“你只管练自己的,剩下的交给他们自身的福缘、慧根。”
“好好好,那修炼课的事我不提了,但其他的呢?”
瞧着黎景一副老神在在的轻松模样,向天齐又问。
“什么其他的?”
黎景歪头,有些不解。
“呵,向家也有善堂,这其中的门道,你还想瞒我。”
向天齐抱胸,一副“我早已看穿”的表情:“用餐、睡眠时的感恩,每日课上的引导,令命服从的测试,这些东西越早开始越好,不然你这钱,不是白花了么?”
“哈哈哈。”
黎景听笑了:“你以为潜龙庄是什么啊?培养信徒、死士的地方吗?”
听到这话的向天齐愣住:“难道不是么?”
“诶...你别说,我仔细一想,觉得你说的倒也不算错。”
黎景本想坚决否定,但神念抽离再次自我审视一遍,却又有了新的发现:“我这确实是在培养信徒、死士!”
我就说嘛。
听完前半句的向天齐刚要露出这般表情,却又听到后半句。
“只是我要培养的信徒、死士,并非为哪门哪户,而是要培养出……”
黎景稍加思索,想到了比较贴合理想的词汇,诚声道:“良知的信徒,天道的死士。”
“良知的信徒,天道的死士?”
向天齐听到这话,表情有些复杂。
若是旁人这般说,他只当是放屁。
但黎景这样讲,他却深信不疑。
因为【镇魔司】与【潜龙庄】的种种,无一不说明,眼前人真是在做他口中所说的事情。
反观他的私心猜疑,倒像是小丑算计。
但这种羞耻情绪,让齐天公子承认是万万不行的。
所以他只是哼笑了一声,旋即离去。
颇有种咱们骑驴看唱本的味道。
又到了【潜龙庄】放课的时候,孩子们又乐呵呵的跑到兽栏,抱抱猪牛。
然后跑到后院,跳跳坑洞。
早些时候入庄的孩子带着刚入庄的新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
向天齐还是跟往常一样,在孩子们能瞧见的空地上,自顾自行功。
新孩子瞧着这头顶冒烟的人,自然是有些好奇的,但却少有敢凑上来的。
只是问问身旁人,知道这也是位先生后,便远远行了个礼。
就在向天齐以为,这批刚入园的孩子,全会被旧孩子带着去玩耍时。
一个粉雕玉琢小女孩儿走过来,朝他怯生生的问道:
“先...先生,你在干嘛?”
向天齐中断行气,睁眼瞧了瞧,又把眼闭上。
小姑娘长得粉雕玉琢,衣服也干净清爽,就是带着股淡淡的鱼腥。
想来应该是哪家渔村养不起的女娃吧。
“我在练功。”
向天齐这样答道,不咸不淡的语气并没有什么期待。
他不相信,女娃真会对修行感兴趣,应该只是瞧他英俊,心生向往,上来亲昵几句。
就算感兴趣,他也不信,一个女娃,能把男孩都遭不住的桩功,坚持下去。
但小女娃可不清楚大人心里的复杂,瞧着对方愿意回话,便接着问道:“我能练吗?”
“练功很苦的。”
虽说工作就是启蒙,但这两天已经瞧过好几位孩子放弃的向天齐,还是不咸不淡的提醒了句。
“我不怕苦的,求求先生教我。”
小姑娘搓搓小手,一脸认真的央求道。
“你叫什么名字?”
“姜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