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翻天
衙门大了，门房也分左右，这是让侯见的人休息的，品级却有区别。
秦轩之进了大门，便看着酒泉城伊中郎被领进了右边的门房，那是一条狭长的廊道，就摆两条长凳子挨着墙。
看这阵仗，孙大人是挖出了不少人出来，连掌管酒泉城大大小小县的土地粮道官也没轮到去房间里面侯着。
秦轩之很想知道这房间内到底有谁，便从灯火通明的外面走进去，瞥了一眼后才发现，里边只坐了一个人。
那人转过头看了过来，端详着秦轩之：“幸会。在下王年山，任酒泉城都尉，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见到如此少年的千户锦衣卫，失敬失敬。”
秦轩之笑了笑：“幸会。在下南镇抚司千户秦轩之，奉命押送「赈灾款」。”
那王年山眼睛亮了：“果然少年出英雄啊，秦大人之名，下官也曾有耳闻，你写的那两首词，真是将北齐所有读书人的脸扇了几巴掌，今日久仰尊容，该以茶招待，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相见，惭愧惭愧！”
秦轩之轻笑道：“王大人，这是因何故被请到衙门之中，莫不是干了什么违反我北齐律法？！”
说到这里王年山幽怨叹了口气，看着秦轩之自嘲道：“孙大人自入驻酒泉城这段日子就待在府衙卷宗室中，翻开这些年酒泉城大大小小的事务，明察暗访了不少官员，下官，出身武将，是刘大人一手提拔上来的。在淮州民间就有流传，淮州城分有郑大帮和孙清派。刘大人是郑巡抚得意门生，而我也自然而然地被划到郑大帮之中，我作为酒泉城的都尉掌管城中兵务，孙大人要立威，我最合适。”
秦轩之拢了拢衣袖，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做个聆听者。
“如今，天灾人祸泛滥，郑大人却是一声不吭，谁也不知道他是做何打算，竟让孙大人全权负责。”王年山犹如苍老了十年，双手放在膝盖上，低着头叹息不止，“下官自上任以来，一直尽职尽责，但身处在这漩涡之中，必须要选择站队，我虽知，刘大人和郑巡抚非是善类，却不得已与光同尘，贪污银子有三十八万两银子，全都放在老家之中，一分没花。”
“下官，知酒泉城百姓苦，但又奈何人微言轻，能为他们做的，只能少些动乱，少让百姓受兵戈之苦。”王年山悠悠说道，“秦大人，是上京都来的锦衣卫，想必这官场中的沉浮，也更有理解。”
“少时立志出乡关，名不成誓不还。”王年山说着忽然哽咽，“可是太难了……”
秦轩之不言语，双手拍了拍大腿，站了起来，向大门走去。
走到大门，秦轩之又停住了，转过头看向他，沉吟少许，说道：“大人现在才后悔是不是晚了些。”
只见那王年山抬起头望着秦轩之，怔神，忽然喃喃自笑，“……这几十年白活一场，未有痛快过……确实晚了！”
秦轩之离开了，走向衙内大堂，今日孙大人要会审酒泉城文武官员，在官场之中有多少人能做到清清白白的？
恐怕没有或是少有。
能清清白白的就不会坐在酒泉城之中，那些清白官员更多像胡知县这样的，即使有斐然的政绩，也依旧得不到上级的提拔，所以只能在县衙之中担任下职。
看到秦轩之走了过来，孙嘉诚朝他挥了挥手，让他坐在旁边：“秦大人，这次去了一趟沉县可有什么收获？”
“听说，你将刘太守的弟弟和侄子以及不少牵扯的同党，加起来有二三十人吧，直接在县衙之中问斩。”孙嘉诚抚掌轻笑，“这总算是治了治沉县的乌烟瘴气，沉县不少百姓都说要联名为秦大人上书，这可是件好事。”
“你说是不是啊，刘大人？”
他转头看向一脸阴沉的刘茂，轻轻一笑。
刘茂眼中闪过一道厌恶的神色，立刻又忍住了，冷笑道：“秦大人，乃是锦衣卫千户，有监察百官之责，又有特许之权，刘家村若真有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杀了便杀了，为民除害，确实是大功一件。”
秦轩之大大方方坐在孙嘉诚左边，右手撑着脸，看着刘茂，露出一个职业假笑：
“刘大人，还真是为国为民的好官，沉县那堆烂事，等胡知县和三司之人联手整理好案卷之后，刘大人，可想好这次又推谁出来？还有这黑水河的千机营驻军，刘大人你可真是有手段，大大小小将领，几乎都换成你的人，这手伸得太长了，我替你砍了。”
刘茂微眯着眼，说道：“秦大人，莫要空口白牙，想用这点伎俩就想栽赃陷害于我，说话要有证据，这黑白不是你说了算。”
“怎么，想要证据？”秦轩之望了一眼刘茂，冷哼了声，“就凭你纵容刘家在沉县犯了多少罪？抢占民女，杀人放火……兼并土地良田这一桩桩事，你以为拉出一个郡丞就可以和刘家村犯的事撇的干干净净吗？”
“我都记在你头上，不仅沉县，还有航县，花都镇……那些被你害得家破人亡的百姓……”
刘茂望向秦轩之，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当上锦衣卫千户，就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目中无人！
“你想怎样？”
他大手怒拍了桌案，茶杯被震落在地，清脆地瓷器破碎声，让在场官员都胆战心惊。
“刘茂，你想要证据是吧，那就让你死个明白！”
齐刚朗声说道，大步从门槛跨进来，走到秦轩之面前，手中捧着一封文书卷宗，上面乃是酒泉城数十位大大小小官员的口供，一共有七十三页，刘茂这个名字就出现了六十九页。
其中罪名够杀他十次的，涉及到百姓的土地，以及官员腐败受贿，权色交易，……都详细都罗列出来。
这次任天王老子来了，也都保不住他，这其中根源还涉及到郑旭武，以及汪家，秦轩之，要挖就要挖个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