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柳大娘
一间普通的广安民居。
半腰高的劣土围成的院墙，秦轩之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院落中，正房一厅两厢。刚好可以住三个人，只不过这间房子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住过人，冷冷清清，少了人间烟火气。
“秦大人，按照季大人的吩咐，已经让人将这里打扫干干净净，而且还留下柳大娘负责照顾你们的衣行住行。”
一个年轻的小伙计，他叫狄少阳刚加入锦衣卫不久，还在考察期间，所以季沧海没有将什么重任交付给他，就让他打杂。
“柳大娘，柳大娘在吗？”
回应狄少阳的，是一阵寒风吹过。
一只黑猫，从院落蹿到墙上，从围墙上缓缓走到门口，冲着他们一阵乱叫。
“哪里来的野猫？”
丁亮眉头微皱，这猫尖叫的声音实在是太刺耳了，他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子正准备丟过去。
“黑娃，闭嘴。”
从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柳大娘，快过来开门。”
“是怂瓜娃啊，来了。”
一个衣着简朴的四五十岁的老妇人从屋中走出来，站在门口，她眉开眼笑，道：“我以为你们明天才过来呢，怂瓜娃，几位大人过来也不先通知一声。”
说着话，她就走过来，打开了院门。
“柳大娘，在大人面前就别叫我小名了呗。”
狄少阳脸一红，有些羞涩。
不过，柳大娘还是一如既往喊他小名：“怂瓜娃，上次你说二蛋要回来了，怎么那么久还没回来？害我白高兴一场，你现在倒好，一身清闲，反而我家二蛋都出去了十几天了还没回家一趟。”
狄少阳说道：“柳大哥，他比我有出息，这次回来季大人说要给他加俸禄，一个月能多二两银子。”
柳大娘闻听，脸色顿时一喜。
“我现在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别坠他老爹的下场就好了。”
“大娘，柳叔是大英雄，我们都不会忘记他的。”
这位柳大娘是锦衣卫的家属，他的丈夫以前是北镇抚司小旗，在追踪北魏遗孤的时候，被一位江湖高手拦截，一个小队十五个人，死了七个，若当时不是柳青以死拖住那位江湖高手给季沧海争取了时机，不然那小队的人恐怕都已经死了。
柳青死后，他的儿子柳江北不久之后也加入了锦衣卫。
这位柳大娘是遗孀，所以这里的锦衣卫会特别照顾他们一家。
狄少卿是柳江北一起玩到大的兄弟，见兄弟加入了锦衣卫，他也厚着脸皮求季老大收下他，这几年，季大人看这小子很有毅力，便破例给他一个机会。
秦轩之上前说道：“柳大娘，在下秦轩之。”
柳大娘仔细上下打量，露出慈祥的微笑。
“这位大人，长得真好看，看起来比我家二蛋还有年轻，大人也是锦衣卫？”
这位大娘，说话很直接。
她说完，还扫了旁边丁亮，齐刚一眼。
长得虽不错，却比中间的这位大人要差很多。
秦轩之笑道：“嗯，我们是南镇抚司的，从京城过来，需要一个清静，干净，安全的地方，大娘您就负责我们这几人的饭食就好，这钱……”
柳大娘满脸慈祥的拉着他的手进来，为人极为亲善。
“大人是从京城过来的，这吃得肯定是珍馐美味，我这小户人家没做过，但这广安县的家常菜，大人一定没吃过，换个口味，我保证会让大人喜欢上我们广安县的家常菜的……钱什么的，大人就不必挂怀，季大人已经给过钱了。”
秦轩之目光落在柳大娘，心中一动，这真心实意，好似让他感觉到久违的父母亲切感。
“柳大娘，那秦大人他们就交给你照顾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尽管吩咐我。”
狄少阳看了一眼秦轩之，神色躲避，“那我先走了。”
“大人告辞！”
“不留下一起吃个饭吗？”柳大娘扭头看向他，说道。
话还没说完，人就跑得没影了。
“大人，我先带你看看房子。”
“嗯。”
柳大娘带他到了正房门口，推开大门。
里面很宽敞，虽然家具很简单，但很干净，看得出来，今天柳大娘很仔细打扫。
秦轩之很满意，从房间里走出来。
丁亮，和齐刚各自去看了自己的房间，他就来到柳大娘身边，撩衣袍，坐在院落上的椅子上。
在坐下来的一刹那，秦轩之突然吓了一跳。
那只“黑娃”，从屋檐上跳下来，落在台阶上，正瞪着眼睛看着他，浑身毛发竖立。
“黑娃，别吓到大人了，快走开！”
黑猫随即就灰溜溜地跑到一边，看着围墙的一个小洞。
“柳大娘，你刚才说“二蛋”，是什么人？”
“哦，“二蛋”是我儿子的小名，如今也跟着季大人当差。”
秦轩之一愣，好奇问道：“那他现在去了哪里？”
“季大人，让他去邻县出差了，具体去做什么，他一直跟我保密，我也知道他身份特殊也就没追问下去。”
这时候，丁亮和齐刚也看完了房子，走了过来。
“大娘，那说起来你也算是锦衣卫的人了。咱们干锦衣卫的，在百姓风评可不太好，您是怎么同意让你儿子加入锦衣卫的？”
柳大娘叹了一口气，随即就说道：“他随他爹，说什么锦衣卫是给皇上当差的，能为陛下分忧，就是忠君爱国，与朝堂那些百官一样，只不过是干不一样的活而已。”
“这话说的也没毛病。”
丁亮不禁笑了，“不过干我们这一行的，还是有很大风险的。”
说到这里，柳大娘眼底流露些悲伤，“我家老头子，十几年前，就是因为出任务死在了他乡，连尸体我都没看到，回来的时候就剩一盒骨灰。”
“本来，我想“二蛋”长大之后，绝不会让他干什么锦衣卫，但这孩子脾气很拗，只要他下了决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不同意也没有。”
秦轩之，丁亮，齐刚眼神都对这位母亲充满了敬意。
“而且，季大人对我们家很是照顾……我想，锦衣卫也并不是都像传言一样，也是有好人的，在季大人手底下干活，我多少也有些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