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三具尸体!
“上马!”
这一次,李炽没有准备马车,也没有让她自个儿骑马,像一只小鸡仔儿似的将她拎起来,雨松青双手双腿在空中飞腾,一把摔倒了乌雏宽大的背上,李炽紧随着骑在了她的身后,单臂紧紧勒住她的小腰,呵声道“驾——”
朱燃紧随着李炽的马,不善的盯着他怀里的少女,死死皱起眉头。
马鞭一扬,一群浩浩荡荡的黑骏马奔腾冲向了黑水县。
乌雏一阵疾驰,两旁的景物急速倒退,雨松青感到勒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越来越紧,火热有力的胸脯紧靠在她的背上,怪异的触觉,让她有些不习惯。
雨松青一只手紧紧抓住李炽御马的手臂,一只手忽然摸到一片凹凸有规律的纹路,埋头看去,只见乌雏颈脖上,赫然呈现出清晰明了的大燕朝族徽纹身。
连锦衣卫的马都有纹身吗?雨松青心里暗笑,这大燕的皇帝还真是一朝怕蛇咬,十年怕井绳。
“大人就不怕这次又是白跑一趟?”
耳边都是呼啸的风声,李炽良久才回答“何惧?”
“呵,”雨松青被颠簸得七上八下,思绪在外“若这次真的是第三具尸体,又丢失了脑袋,大人预备下一步怎么做?由着凶手继续杀人吗?”
他冷喝一声“驾”气息喷在她的耳边,“法网恢恢。”
“到了今日,大人能否告诉我,第一位死者与第二位死者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共同特点?”
第一位是马夫,第二位是酒楼伙计,除了都是普通民众,男性之外,还真看不出来有什么共性。
连环杀人案中,凶手喜欢攻击有共性的人,譬如女人,譬如孩子,可受害者是男性,甚至身份,体型,工作环境都截然不同的人,除非仇杀,否则就是随机杀人。
李炽按了按她飞扬的发丝,一股子大力裹住她的腰身像是抱玩偶一样捁住她“男人,四十岁左右,有功夫,曾经至少考过乡试,了解大燕官吏升迁,做事极具目的性,不是当地人。”
雨松青还以为他在描述受害者特征,可总觉得不对劲,忽而,她震惊的转过头来,唇角碰到了他坚硬的下巴,风声,马嘶声,还有两旁行人的惊呼声,让她心脏无端一紧,死死盯着他。
侧写!
李炽居然会侧写!
雨松青低下头补充“受害者与凶手是熟人,不,不止是熟人关系,没有打斗痕迹,也不是自愿自杀,也不是仇杀。”
“第一位死者死亡时间在清明前后,第二名死者在五日前,第三名死者估计在昨日晚上和今日,那么还会有第四位吗?时间越来与紧张,他在挑衅还是来不及要把人处理完?”
雨松青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闪过,脱口而出,问道“大黑呢?”
听说大黑与大都督形影不离,极受宠爱,为什么这几日连影子都没见到过?
“将你的聪明劲儿用对地方。”李炽不再言语,蹙额环顾了四周,抬头望着越发黑暗的天际,一袭墨色黑袍包裹着颀长的身影,唇凌厉的紧抿着。
“锦衣卫办案,速速离去!违者皆斩!”
百姓们惊恐着赶紧让出一条道来,一群疾驰骏马的队伍呼啸而过,只剩下尘埃四散。
南菜市场本是黑水县最为繁荣的商贸中心,但此刻被官府的人围了一层又一层,百姓被驱赶到周围楼上或旁边指指点点。
“青天白日的真是吓死个人呐,我刚走在那驴车旁边,就从后面滚下来一个无头尸体,哎哟……作孽啊!”
“听说那人还是付老板?”
那小哥眼神一震,不敢置信,嘴巴张大“哪个付老板?不会是成衣店……
“正是!”年纪较大的男人摸了摸胡须,感叹道“我前日才去做了一件衣裳预备做寿时穿,我就见他昨日也是穿的这身衣裳,他向来胖,腰间粗壮,所以喜欢戴腰带,那腰带上还挂着付字香囊!”
“也不知是谁与他如此深仇大恨,这付老板平时为人和善,也不像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呐!好人活不长啊!”
雨松青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声音,她低敛眼神,走到了官府为了清净僻出来的一所小院子内。
“黑水县县丞白俊参见大都督!”
“黑水县县簿赵仁参见大都督。”
尸体旁边站着一位中年男子,见到李炽前来,赶快拱手作揖,喜道“不想劳烦大都督查案,微臣实在是惶恐。”
“大都督日理万机,此事一再劳烦大都督,属下实在是汗颜。”
李炽扶扶手,没理会两人推辞,锦衣卫替代了官府官吏将小院围了起来,他负手缓道“查案本也是本座的职责所在,你门说大致情况。”
白俊点点头,沉吟片刻道“此人是昭徽十二年生,黑水县人,在东门街做成衣生意已经十余年,为人也算耿直老实,从不与人起矛盾,仇家尚不明确。”
他说着,雨松青悄悄在人群中走出,轻轻掀开白布,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死者无头,血淋淋如碗一般大的疤已经不再冒血,依稀可见颈椎骨被几次砍断的痕迹,错综复杂的神经和血管成了浆糊,可见凶手的力道和强大的内心。
“雨姑娘可看出什么没有?”
白俊与雨松青算得上是老熟人了,他自去年调任黑水县县丞以来很多时候都会遇到雨松青,对她倒是客气。
雨松青摸着一条细细的痕迹,手肘都在颤抖,她仰头看着李炽,整齐的睫毛抖了抖“勒痕。”
又是勒痕!
李炽埋头凝视,“可有异处?”
“勒痕明显,血液呈黑紫色,除此之外,左额,眼角有砍伤痕迹,凶器是易于挥动的锐器刃口,向人体垂直砍击,以至于组织分离。流血量太大,尸斑为淡紫色,初步判断为昨日凌晨与今日子时被杀害,而死者身上并未有伤痕,勒痕,指甲缝隙和双脚后脚脚底也未见泥垢和挣扎痕迹,背部有托擦伤,大人……是同一人。”
雨松青咽了咽口水,偷瞄了一眼李炽“因为没有头颅,无法判断后脑勺是否遭受重击。”
咣——
雨松青忽然站起来,双眼放光,“我……”
“你想到什么了?”
李炽声音平淡,却意味深长。
“标记!我想到了!我一直认为凶手的标记是残缺的肢体,若窒息死亡是所有死者的致命死因,残缺的肢体是引诱我们注意的,那枚凶手真真正正想要磨除的是什么?”
共同性,都是机械性窒息死亡,没有挣扎,肢体从左手,右手到头颅残缺,唯一的异处,是第三具尸体后脑勺的伤口。
她没法确认,但刚忽然看见乌雏背上花纹痕迹时,有一个假设慢慢成形。
“凶手想要磨灭的,是死者后脑勺的痕迹,或是纹身,或是烙印,不然他为什么多此一举的非要每个都用钝物击伤后脑勺?”
若真有痕迹,那么这些痕迹代表着什么?是不是就可以得出推演下一个受害者了?他们都有哪些共性呢?
“那也不一定呐,或许在扭打时不小心造成的呢?”赵仁疑惑问道。
“不,此前两具尸体我都刮了发,若是扭打,何至于两次伤害都在同一个地方。”雨松青缓缓解释。
何况此案最为奇怪的地方就是受害者几乎都未有过抵抗,若是扭打,那为何指甲,足底连一丝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李炽冷峻的嘴角难得扯出一个温和的弧度,他鬼使神差的揩了揩雨松青肩膀上的碎发,又收回手,“嗯。”
嗯什么嗯!
雨松青急的跺脚,但委实线索太少,也没个监控证人,谁知道他们都遇到了谁!
“将此人亲眷朋友一一审查,昨日凌晨和今日子时都见过谁,和谁在一起说明白了。”
“是。”
白俊刚要开口留李炽一顿便饭,耳后就传出一阵熟悉的惊声“青青!”
李炽不由自主的一怔,剑眉一蹙,神色凌冽,回首看向来人,默默地站在雨松青前面。
“爹!”
雨松青愣在原地,又赶忙走过去,“爹你怎么来了?”
“出了人命,爹怎么不能来!你赶紧给我回家去!这些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人小丫头指手画脚!”
雨敛和近五十岁,却很是硬朗,身形高大,说话底气十足,就是眉目凶悍了一些。
这样一个粗俗大汉,居然生的出来这样一个标志清丽的女儿?
“可……我。”
钱还没拿到手呢!
“可什么可!此处是女孩儿呆的地方吗!我让阿进来接你,你和他先回去。”
他桎着雨松青的手臂就往身后拉,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青年男子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雨妹妹我们走吧。”
徐宽进低眉瞧着厅中一袭飞鱼锦衣,晃眼的佩刃刺得他眼花缭乱,赶紧又低了头。
这徐宽进是与原主雨松青也算是青梅竹马,也是雨敛和最近最为欣赏的后生。
雨松青朝李炽抛来求助的眼神,却被无情湮灭,眼看到手的钱就要废了,雨松青气得头昏眼花。
“慢着。”李炽冷冷的盯着徐宽进想要握住雨松青的手腕,鹰眸一刺,低眸道“本座还需雨姑娘协助几日,望雨仵作宽解。”
“青青受不得大都督抬爱,”谁想雨敛和这般硬气,拱手道“仵作本位贱行,青青是女儿家本就不该牵扯进来,何况她年纪尚轻,经验不足,望大都督高抬贵手。”
雨松青听着这你来我往刀光剑影的谈话,不得不对她这个爹高看了一眼。能在大都督眼皮子地下如此强硬的回话,她这个爹倒是有几分骨气的。
李炽冷冷抿唇,一双眸子仿若能将雨松青盯出一个大洞,没再执着“既如此,那之后劳烦雨仵作了。”
这个贱人什么意思!
啊!
他这是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辛辛苦苦五六日,一毛银子都没看见!还骗她签合同!现在遇到问题就袖手旁观!
绝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