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直面鬼母（二合一）
“呃……啊！”
陈天赐向大鬼额间的竖眼伸出的手臂无力垂落，他想要怒吼，想要哀嚎，但因为挤压自己胸腔的那股巨力而不能出声。
淡金色的锥形法器从他指间滑落，一点点向地面坠落。
完了。
陈天赐看着这一幕，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一切都结束了。
靳一川在半空中看着上方被巨手擒住的陈天赐，苦涩一笑，认命般地任由自己向下坠去……
“这东西，使用起来需要什么条件吗？”
突然，一道沉闷的雷音在陈天赐耳畔炸响。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突然一轻，无常大鬼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压力不再。
“没有，不需要什么条件，只要把它刺进去那颗眼珠里就行。”
陈天赐下意识开口回答了丁修的问题。
“好。”
接着，陈天赐便感觉到一道轻柔的风托住了自己的身体，让他不至于落得一个从高处坠落身死的下场。
他忍着身上痛楚，勉强将眼睛撑开一条缝。
蛟龙修长的背影逆着无数双手臂汇成的河流，向着无常大鬼的头顶飞去。
龙吟声于天地间不停回荡。
在这一瞬间，陈天赐竟然从无常大鬼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惊慌。
他不禁在心中讶异。
原来，“鬼母”的子嗣也会怕死的吗？
在这个念头升起的同时，丁修已经捏着那根金锥来到了大鬼的额前。
即使是强横如他，此刻也已经到了力竭的边缘。
精神力、气血之力、生命能量和最原始的体力都已经近乎耗尽。
但他脸上的神色依旧冰冷，好像血脉深处的本能在阻拦着他在这头无常大鬼的面前展露出狼狈表情一样。
这种变化倒是在巫师世界的典籍里从没见过。
丁修在心中感慨着这方世界的神奇，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龙爪高高扬起。
此刻纵然这无常大鬼用气血幻化出无数双手臂，也仍然不能阻拦丁修的动作。
“上前领死。”
死亡的宣判从丁修口中缓缓吐出。
金锥已然毫不留情地刺进了大鬼额间的竖眼上。
接着，就看见丁修狠狠地一甩龙尾，将那张面带悲悯的淡金色鬼母面轰然击碎。
血光大绽，吞没了天地间的一切……
在一片漆黑的空间中，丁修的意识缓缓恢复了清醒。
他下意识的举起双手看去，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经恢复了人形。
接着，便是针扎般的头痛猛地冲上了他的头顶，让他痛的不禁发出一声哀嚎。
同时，在平复疼痛的同时，一个疑问也在丁修心间升起。
这里是哪里？
按照常理来说，自己将那头无常大鬼杀死后，即使是力竭昏迷，恢复了人形后，也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未知的地方。
毕竟就算不论陈天赐那家伙，靳一川在看见自己的样子后也不能放任自己“曝尸荒野”才是。
还未搞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丁修突然感受到了一股难以抑止的冲动。
就像是有人在他耳畔不停催促一样。
无数道声音在丁修耳边叠加，可他们所说的话语都是完全一样的内容。
“抬起头来，直视我。”
丁修无法违抗这股冲动，只能僵硬地一点点抬起头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将天地截断的半透明血色壁障。
而在这道壁障之后，是一间与周围一片漆黑格格不入的富丽堂皇的祠堂。
屋檐上，趴伏着形态各异的石雕珍兽，巨大的莲花池横亘在祠堂正门前，将堂内金碧辉煌的装横映得更加庄严。
祠堂内，本应用于陈设各种装饰品的墙面，却被一副淡青色的壁画所取代。
丁修定睛观瞧，发现壁画上的内容，是一头虎头龙足，蟒眉蛟目，肚子浑圆的淡青色鬼神一天的活动。
清晨时，鬼母呻吟着一口气产下了十只大鬼。
生产时，身下流出的鲜血将身下千里的大地尽数染成殷红。
于是鬼母就在这天地间，拥有了自己的第一片领地。
丁修看到这里，眉头轻轻蹙起，感觉这幅壁画似乎意有所指。
他接着看向下一幅壁画。
壁画上，巨大的太阳已经移动到了鬼母的头顶。
在这时，外出耕作的人类也偶然走到了鬼母和祂孩子们所在的土地。
壁画上的人类，见到大鬼们和鬼母做出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下跪祈求。
而鬼母与祂生出的十个子嗣也毫不吝啬的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血液赐予了那些跪地祈求的人类。
沾染鲜血的人在下一幅壁画中，就变成了通体暗红的小鬼。
他们面目狰狞，从鬼母的领土中出发，向着周边的区域扩散开来，忠诚地为鬼母扩张着祂身下赤土的范围。
在第四幅壁画中，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
此时，似乎鬼母已经将壁画上世界的所有土地都转化成了自己的领地。
世界上形形色色的生灵也被祂的血液尽数感染，转化成了暗红色的狰狞妖魔，齐齐对着画面中心的鬼母低下头来，虔诚地供奉着这尊赐予它们新生的神祇。
而最后一幅壁画的内容，却令丁修感到有些惊讶。
画上，鬼母竟然张大了祂的嘴巴，将自己最初的十个孩子再次吞进了肚里，壁画世界的土地也随着十个大鬼下肚，鬼母沉睡而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丁修结合之前从不同人口中，听到的关于鬼母的只言片语，结合壁画内容，做出了自己的推测。
恐怕，这名为“鬼母”的“不死奇迹”，对于大盛王朝来说，是一种周期性爆发，危害性极强的天灾。
而在整个祠堂壁画的角落中，丁修没能注意到的地方，竟然有一行灿金色的古代拜伦文字写道：
“南海小虞山中有鬼母，能产天、地、鬼。一产十鬼，朝产之，暮食之，今苍梧有鬼姑神是也。虎头龙足，蟒目蛟眉。”
突然，一阵腥风吹来，让丁修感觉到了一阵恍惚。
待他再次回过神来，就发现那道半透明的壁障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自己也站到了那座祠堂敞开的大门前。
一个模糊的身影突兀出现在祠堂中，正高坐在一座殷红的莲台上，默默与丁修对视。
祂微微张开嘴巴，一种大盛世界中其他人无法理解，但是丁修却无比熟悉的语言从祂口中缓缓吐出。
是古代拜伦语。
“‘烛’的行走。”
鬼母的语气中带着莫名的悲悯，却让丁修听着很不舒服。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还没死，但来了个人站到自己面前指着自己开始哭坟一样。
加上鬼母的模糊的面容，让丁修感觉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怪异感。
“在祂未能完成对自己躯体的转化前，就急于出世替祂奔波。是我的这位同胞察觉到了什么吗？”
面对鬼母的发问，丁修也只能仰着头，选择用沉默去应对。
虽然鬼母似乎误判了他和“烛”之间的关系，但丁修并不想在这时候主动纠正这个错误。
因为，此时此刻，他就在面前这个鬼母模糊的投影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那是一种连初见晨星杀招时的震惊，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的恐惧。
见丁修没有回答，鬼母也不恼，只是自顾自继续说道
“虽说我那胞弟喜欢在暗中出手，我也对祂没什么意见，毕竟同为此世的‘奇迹’之一，降临的时间先后，并不能代表我比祂更加高贵。
无论怎样行事，我都没有评头论足的资格。
但是，”
鬼母那悲悯的面容上突然多了几分笑意，祂庞大的身躯向着丁修压来，在他耳畔轻声道
“既然我的这位胞弟派你给我送了这么一份大礼，我也没有不回应道理。”
鬼母灿金色的眸子从扭曲的迷雾之中幻化而出，直直盯着丁修的双眼，似乎想透过丁修的眼睛，直接与那“烛”相对视。
“‘烛’，无论你是有所察觉也好，是碰巧为之也罢，你的行走都已经杀死了我差遣到你领土上的子嗣。
想必，此时你也一定察觉到了，主动违反了‘奇迹’之间潜规则的我，对你的觊觎之意。
无妨，我便在这里，通过你行走之耳，直接将我的计划说与你听。”
祂顿了顿，接着道
“自我降生到这个蒙昧尘世的三百年来，已经受够了这群虫豸对我的日夜侵扰。
但囿于自身规则，我还必须要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重复这个醒来，打发人类虫子，然后再度沉睡的过程。
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也是在世的‘奇迹’中，最不自由的一位了。”
鬼母说到此处，轻轻叹了口气。
“在你我对话发生之前，我已经调动起这一次苏醒后，所收拢的所有部众，碾碎了虫子们防线，正向着你所在之处赶来。
即使有那些烦人的虫豸干扰，我也能在虫子时间观念的一年以内来到这里。
届时，我将利用新生的你，来补足我权柄中缺少的部分。
届时，我将吞下你这位最年轻的‘奇迹’，然后成为这世间第一尊真正意义上的，神！”
丁修听着鬼母吹完牛逼，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想笑。
他缓缓抬起头来，对鬼母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不就是唬人吗？搞得跟谁他妈不会一样！
此刻，不论他是否真的是那“烛”的行走，他都要装出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去反手诈一诈这所谓的“鬼母”。
丁修此时的想法很简单。
你跟我吹完牛逼，我就没有不还回来的道理！
他就偏不信，主动在他面前现身的鬼母，真的就一点都不在乎从他这个所谓“行走”口中说出的话。
“鬼母，你的如意算盘打的倒是挺响，但你千算万算，肯定没料到，这次我主不是独自降世的吧！？”
鬼母闻言，面上神色果真变了几变，接着，祂用一种疑惑地语气说道
“不是独自降世？”
“你肯定想不到，另一尊‘奇迹—太岁’已经与我主打成了合作，正准备携手降临到这个世间。”
丁修冷笑一声，用不屑的眼神看着鬼母。
“鬼母，很遗憾，你的算计要落空了。在两尊‘奇迹’的协力之下，不论你携带多少军团前来，都将是徒劳！”
可鬼母就像是完全没听见丁修后面的话一样，用一种更加疑惑的语气对丁修反问道
“‘太岁’，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
听到鬼母这话，丁修心脏顿时猛烈地跳动了起来，大脑轰得一声，短暂的陷入了一片空白之中。
可还没等丁修缓过劲来再多问些什么，他就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从这片空间中抽离，向下方沉去……
“大哥！大哥！大哥你别死啊大哥！”
一个不知名的驿站客房中，丁修听着陈天赐叫魂一样，带着些哭腔的声音，悠悠醒转过来。
刚一睁眼，就看见满脸鼻涕泪水的陈天赐，正趴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上，用一种悲恸的眼神看着自己。
在他身旁，靳一川正站着跟一个面色凝重的江湖郎中小声交谈着什么。
陈天赐看见丁修睁开眼睛后，惊喜地大叫出声
“大……大哥！你没死啊！”
一旁的两人闻言，急忙凑了过来。
那个江湖郎中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圈丁修后，缓缓摇头道
“这不可能啊，我刚刚把脉时，感知到你脉率无序，脉形散乱，如脉在筋肉间连连数急，三五不调，止而复作，如雀啄食之状，已是将死之相，怎会……”
丁修则没有搭理这个江湖郎中，缓缓支撑起了自己的身子，用示意靳一川，将无关人士轰走。
靳一川领会了他的意思后，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照做了。
一番扯皮之后，屋中就只剩下陈天赐，靳一川和丁修三人。
这时，丁修才说出了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两位，我有一则确切的军情要转告与你们。‘鬼母’已经突破了武王边军主力的封锁，正朝着安泰县赶来。
至多一年后，祂就将带着所有部众来到‘烛’的魔域范围内，意图吞并‘烛’的权柄，来摆脱自己不断重复苏醒、沉睡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