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长安故人
这段时间，李弘人虽不在长安，但长安却处处流传着他的传说。
如今长安城中，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发现了一个印书的办法，极大的降低了书价。
而且半年前流传出的线装书本的办法，也是自东宫而出。
唐人并不拘泥于所谓礼法古制，当他们发现线装本更有利于看书时，毫无留恋地抛弃了卷纸的传统方法。
于此同时，随着山东等地海边盐田中晒盐之法的成功应用，更是让提出发现晒盐之法的太子殿下成了长安城中的高频词汇。
长安内外，不知有多少人后悔当初没买或少买了盐田。
反正李敬业十分地开心。
倒不单是盐田的收益，更多的来自于他的祖父李勣。
当他亲自去终南山将孙思邈请来后，虽然太子已经离开了，但皇帝亲自派人领着孙思邈来给他祖父看病，并开了药方。
这一回，李勣没有拒绝服药。
虽说以李勣的年岁已经很大了，但做孙子的，岂会不希望祖父活得久一点呢？
当然，后来李敬业听说孙思邈又被请到了蓬莱宫给圣人看病，那他就不怎么在意了。
孙思邈只是不愿意为官，以前又不是没有被请来给圣人看过病，但即便是孙思邈，也无法根治圣人之疾。
……
东宫。
在太子离去的这几个月里，东宫仿佛失去了主心骨。
但在阿蓁的打理之下，仍井井有条，不见丝毫乱象。
“拜见司闺。”
“不必多礼，”阿蓁望着眼前的内侍，问道，“如今宫外对太子殿下风评有何变化？”
内侍答道：“回司闺，如今长安市坊，对殿下多是溢美之词。此外，还有些书生原本在长安以抄书为生，但……”
“那些书生倒没人说什么怨言，只是他们本就贫穷，留在长安只是为了方便待考、行卷，失了抄书这一项进账后，生计难免受到影响。”
阿蓁说道：“这倒是无妨，东宫的大部分钱财都花在了盐田之上，但周济些书生的余财还是有的。”
阿蓁想了一下，直接给钱似乎不太好，她略一沉吟，说道：“待会你再打扮后出东宫一趟，找到那些抄书为业、生存艰难的书生，让他们帮着抄一些佛经道藏，就说是手抄才显得真诚。”
“抄的量少些，钱财给的足些，让他们足以过活，也不影响他们追求前途。还是如往常一样，别让他们知道你来自东宫。”
阿蓁想着，若是这些书生中藏着五郎想要的人才，届时只要戳破这层窗户纸即可，若无，那就当东宫有钱没处花了，反正只要不公开此事，就不算东宫借此拉拢人心。
“另外，外界可有讨论说殿下不该沉迷奇技淫巧者？”阿蓁问道。
这才是阿蓁派人出去打探消息的根本原因，昨日朝会之上，阿蓁听说有个叫王本立的侍御史历数从东宫流传出去的胡床等物，希望太子专心于正事。
虽然当时王本立上奏完就被皇帝当场责备了几句，但其毕竟是侍御史，有奏事之权，说的在时人看来也有一定道理，皇帝也并未因此而处罚他。
阿蓁知道后，免不了有些担忧。
这才遣人去私下里打听，免得因为所谓的奇技淫巧而影响到了太子的好名声。
如今知道民间没有这项说法，而朝廷之中只有侍御史王本立一人这么提，她也就稍稍放了心。
……
狄仁杰这几月来可谓是意气风发，靠着杰出的工作效率和坚决内卷的态度，他在详刑寺卷赢了一干同僚，遥遥领先。
同时，彻底打破了原本一些人对他幸进之徒的刻板印象。
这天，狄仁杰天还没亮就起了床，然后匆匆吃完早饭，骑马出门。
倒不是为了提前上班继续内卷，而是今天他需要上朝。
上朝历来辛苦，皇帝就住在皇宫，只需要起床吃饭过去就行了，但住在皇宫之外的大臣们需要考虑的东西就很多了。
长安居，大不易，越靠近蓬莱宫，房价越贵。有些官员碍于囊中羞涩，不得不早早起床，还得提前抵达蓬莱宫排队准备入殿，凡有失礼之处，还有殿中侍御史等人弹劾。
大唐每月单日上朝，平时的常朝，参与官员为文武官五品以上及监察御史、员外郎、太常博士等清官。
狄仁杰身上的两个官职刚好都是正六品上，刚好与上朝资格擦肩而过。
但每月初一十五的朔望朝，在京文武官员职事九品以上都得参与。
抵达长安不过半年的狄仁杰至今也参与了十来次，至今仍不敢大意。
含元殿前，狄仁杰抵达时，已经有小半官员提前到了。
狄仁杰正要去详刑寺官员汇集的地方，忽闻一人在小声地呼喊道。
他看过去，马上认出了此人，立马上前去，并拜道：“来侍郎。”
叫他的人正是原详刑寺大夫来公敏，狄仁杰曾经的上司。来公敏在当面劝谏皇帝李治后，没多久就被皇帝升迁为了黄门侍郎，俨然又是大唐政界的一颗耀眼新星。
“怀英可听说了，侍御史王本立前日在朝会之上上奏之事？”
狄仁杰自然也听说了，且不说如今他身上带着太子的标签，就算没有，东宫所出，除了胡床可能有待商榷之外，其他几项，哪一项不是利国利民？
也因此，他果断地说道：“若是他今日再有此言论，我定要与他辩上一辩！”
太子出巡在外，岂能能让小丑在朝堂之上狺狺狂吠。
来公敏说道：“怀英来长安不久，不知此人，据我所知，此人惯会揣摩圣意，前日得了圣人责备，今日他势必不敢多言了。”
“唉，如此之人，实在恬为侍御史。”
狄仁杰听着来公敏的话，有些不解其意。
难道来公敏想要弹劾王本立？
眼下太子在凉州巡边，为了太子着想，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想到这，狄仁杰隐约明白了来公敏的意思。
来公敏是在提醒他，莫要理会王本立，后者毕竟是个侍御史。
虽然狄仁杰原本也没打算主动挑事，但他还是谢道：“多谢侍郎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