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签个兼职协议？

孙露娜一路疾走，惊跑了胖橘，吓飞了停在水池边喝水的无名鸟。

远非在迟到边缘。

事实上，来得比乘坐地铁时还早。

她跑，是因为她心里乱。

不小心撞到一个人。是一个个子高而清瘦的年轻人，白衫白裤，清风霁月，一眼就有超凡脱俗之感。

孙露娜脚步惯性向前，嘴里飘出“sorry，不好意思啊”。跑出两三步后，才刹住脚。立定回头，那人比她还不在意，早就走出几步远了。孙露娜望着那人的背影，总觉得哪里见过，又一时想不起。

有人拍孙露娜的左肩。孙露娜向右边扭头。看到马吉冒小粉星星的眼。

“我们新所长。气质超群，对不对？有点不食人间烟火、人间修仙的感觉，有没有？”

孙露娜撇嘴。车彻带给她的负面影响太大，清风霁月的男子沾上“所长”二字，败她好感。

孙露娜跟着郑硕学CAD，本是破冰托辞。没想到，郑硕非常认真。以至于孙露娜不好意思敷衍。正好当前工作节奏变慢，她可以腾出精力应付认真的郑老师。

CAD技术是现代建筑设计领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为建筑设计师提供了强大的工具来支持他们的设计工作。当然，CAD软件再牛，也只是一个工具，真正的设计创意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仍然依赖于建筑设计师本身。

魏总给郑硕一次选择机会，郑硕决定退出西安项目组。她在工作组里发小视频，本身就犯了职场忌讳，再留下也只会被边缘化，索性借机换组。郑硕经过权衡，进了一个位于南昌的旧城改造项目组。组长是布姐。布姐是所里唯一的女性组长。她很男人地拍拍郑硕的肩，简单道了一声欢迎，把郑硕拉进了工作组微信群。

郑硕闷声不响，从不在微信群里发言，但做事积极，当地文脉资料找得很详尽。在项目讨论会上，发言也很启发性。布姐看她的目光日渐柔和。

孙露娜为她人际破冰后，郑硕明显活泼不少，不似之前那么愁云惨淡。加上马吉广泛散布的卖惨故事，郑硕渐渐有了孤勇者的形象。心思婉转的女同事们开始刻意接触郑硕，借此增加所内她力量。

郑硕表面上看一视同仁，其实在孙露娜身上花的心思最多。这不，孙露娜才到工位，郑硕就酷酷地扔她桌上一本书。孙露娜拿起看，是程大锦著的《建筑:形式、空间和秩序》。粗略一翻，书中有大量实例和图解，借此讲授建筑设计的基本要素和方法。

“想要温故知新的资深设计师都在看它。”郑硕两手插裤子口袋，言简意赅。

孙露娜赶紧表示会认真揣摩学习。

“不会的地方随时找我。”

郑硕说完，两手插兜走了。

曾经闭塞无暇关心同事的孙露娜，自从车彻事件被迫与同事联手后，现在看谁都觉得带几分可爱。她刻意没去追查卫生间传播小道消息的人，因为，她自己也体会过传播小道消息的快乐（羞涩笑脸）。诋毁和传播还是有区别的。怪只怪马吉自己不争气。

孙露娜中午的时候，尽兴地在三人群里八卦了邵翰林的大瓜。阿圆只兴奋了那么一秒：天，我的观察力和直觉是那么精准！桃兮也没那么感兴趣。桃兮烦恼周门康不舍昼夜的献殷勤：他妈的我实在搞不懂，他是爱上我的钱了，还是爱上我的钱了？

鉴于此，孙露娜不好意思再提邵翰林顺路送她上班，还计划顺路接她下班……等等，“计划”和“顺路”两个犯冲的词，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下午5点，邵翰林来电。孙露娜压住心跳去接，做好他早已回家之所以打电话是为了告知她他没法来的心理准备，听到的却是：我在你公司楼下临时停车场等你半小时了，快下班来找我。

孙露娜麻溜关机，冲出loft楼。

在临时停车场看到哈弗大狗的时候，忍不住嘴角上扬。走着走着，她顿住。她整个人好像长了翅膀，如此轻快跃动，心情好得堪比看到工资到账。这是传说中的恋爱状态吗？

车内的邵翰林透过茶色玻璃，看到孙露娜单肩挎包，臂弯搭了件防晒衣，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还以为她如他脸盲，记不得他的车，于是下车。隔着两辆车的距离，两个人相望。孙露娜的目光已经掉了几个热度。

孙露娜轻描淡写地摆摆手，先行发动话题。问邵翰林白天与策展方谈得怎么样？邵翰林打方向盘，开出停车场，汇入车流。

“挺好。但我决定不去参加了。太麻烦，要设计展厅，制作展厅，还要有现场接待。我们小门小店，小家小户，连店员带我总共3个人，店还要照常开，腾不出人力。就算了吧。”

孙露娜拿起车上放着的策展方发的宣传物料，对着手机查看时间，开展三天，两天在周末。念及他专门等她半小时，孙露娜冲动之下开口：“周末我可以为你临时打工。”

邵翰林：“我得保证你不是临时兴起才行。加入一个人，要全盘改变工作计划。你不能高兴时来，不高兴时不来。那样我就太被动了。”

孙露娜被激将，就差拍胸脯：“我才不是出尔反尔的人。”

“签个兼职合同？”

孙露娜愣了一下。有必要这么正式？但转念一想，钉是钉铆是铆，可不就是按章办事的上海人风格嘛。于是，点头。

邵翰林要请孙露娜吃饭，纪念他们之间朴素的邻居身份将成为历史。邵翰林带孙露娜去他常吃的一家羊肉店。在陈皮、白芷、十三香煮沸的香氛中，炖得烂熟酥软的白切羊肉端上桌。一荤一素两个菜，外加一份羊肉汤。两个人吃，量刚刚好。

邻桌同样坐着一对青年男女，他们的桌上摆得满满当当，中间还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老BJ铜火锅，青年男女坐得端庄，应该是相亲局。

邵翰林喝完最后一碗汤，道一声已经结过账。孙露娜噗嗤笑出声，说刚才不小心看到一则笑话新闻，说一对相亲男女彼此没看上，男方要求AA。女生很理解，正准备对半分的时候，没想到，男生说他暗中数过彼此吃的肉片，女生吃得多，多达3分之2，所以女生要付餐费的三分之二。

隔壁桌的男生大约听到了，如坐针毡，屁股挪了又挪。

邵翰林没有多加评论，只是笑笑，先行离位，站着等孙露娜收拾手机、餐纸什么的。出店的时候，邵翰林很自然地帮孙露娜推门。默契得犹如多年恋人。

孙露娜迈步出餐厅，迎面送来一股自然风。风撩起她的发梢，扫过邵翰林的胳膊。邵翰林低头，看到笑得眼睛眯起来的孙露娜。她惬意时的模样，像他店里的豹猫。

平日迅猛桀骜的豹猫，温柔起来，别样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