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阳光下的悸动
付然一脸呆滞，眯着眼睛抻着脖子看着人群前教官的手势，跟着人潮迷迷糊糊地站入了队伍。教官开始自我介绍，无论是年龄还是外貌，教官都透露出一股淡淡的稚嫩气息。付然心里莫名涌起一丝不屑：“学校怎么什么都透露着一丝随意，从考题到教官。”教官洪亮的一声“稍息！”将付然拉回现实，就算再不屑，该做的也不得不从。烈日当空，开始最讨厌的站军姿环节。遥想当年高中军训，付然第一天站了半个小时军姿，直接双眼发黑，两腿一软，晕倒了，虽然当时确实很尴尬，但是却让她偷了不少懒，因此她不禁想情景再现一次。付然开始找寻当时晕倒时的身体状态，她身体微微倾斜，眼睛反复闭合，心想到：“怎么还不晕倒，怎么还不晕倒”。可惜计划还未成功，教官就让大家解散随意休息了。付然席地而坐，心里的不屑又多了一分：“就这，就这，这就结束了，这都没我高中军训搬东西累呢，果然这个学校什么都水水的。”她边想边扣着起皮的塑胶跑道。
付然的身旁传来男生们嬉笑的声音，他们也在说着自开学以来的所见所闻，付然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听着，和身边数学院的姑娘讲述着高中的辛酸生活，之后便又和身边的姑娘说到最近的基地班考试，付然和旁边的姑娘疑惑地说道“我也没想到这个考试能这么草率，我也很草率地压线最后一名进来了，就是很莫名其妙。”
“是啊，我也觉得这个考试的题很草率。”身后其中一个嬉笑的男生听到付然这句话以后转身笑着接话道，付然对突如其来的搭话有一丝惊讶，但也并未放在心上，笑着回应了男生一句“是呗。”
男生名叫章轩阳来自本地，他也对自己来到这个学校感到十分的不服气，踌躇满志地参加了基地班的选拔，结果被这水水的选拔题目无语到，因此附和了付然的话。作为一个资深的八卦人，章轩阳早已将基地班的名单品鉴了好几遍，作为基地班为数不多的女生，付然这个名字理所应当地在章轩阳的心里留下了些许印象，因而他也想和付然说上几句，便接了付然的话茬。
看见付然戴了手表，章轩阳便开始询问了时间“现在几点了啊？”闻言付然开始仔细看章轩阳的脸，他皮肤白皙，眉眼含笑，眼睛里虽没有林逸纯的眼睛般如星星闪烁，但也让人过目难忘。付然觉得他有点自来熟，起初并没有准备回答。滴答滴答，已经寂静了半分钟，饶是章轩阳再社牛，也觉得尴尬不已，章轩阳后背的冷汗一滴一滴流，就在章轩阳已经想以尴尬的笑声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之际，付然终于抬了抬手告诉了他。
“谢了。”章轩阳见付然回答他的话都冷冰冰的，便没有继续深入话题，快速结束了这并不顺利的对话。就这样付然和章轩阳第一次正式见面，付然因为章轩阳的突然搭话感到一丝冒昧，但他的面庞还算清朗，付然倒也还可以接受，而章轩阳对付然的冷冰冰感到一丝挫败。
就这样十分钟军姿，二十分钟休息加十分钟表演节目构成了这一天的军训基本流程。终于解散了，付然坐的都腿麻了，她缓缓起身找寻操场上林逸纯的方阵位置，但是她视力有限，还好林逸纯总是会离老远就会看见付然，并洪亮地喊道“小然，小然！”付然起初觉得林逸纯这样很夸张，隐隐社恐的她还有点接受不了，但是一点点也就习惯了，到最后也觉得是一种幸福。
“哎呀，累死了，小然，我腿都站木了。”林逸纯拽着付然的胳膊抱怨地说道，沈静瑶在旁边也附和地说道：“是啊是啊，好累好累啊。”
付然一脸不屑且无法理解地说道：“我坐得腿都麻了，我们班这也能叫军训吗？”，
“可能是你们第一天，教官不太敢上强度呢。”林逸纯一脸认真地分析道“不过不累还不好吗？”是啊，不累还不好吗，可是付然觉得军训不累总是缺少了点什么，她应承地点了点头，之后三人就说说笑笑去吃了饭，回到了宿舍。洗完澡后，在大家都在护肤和收拾桌面的间隙，宋若薇开口说了话“小然，你们班军训怎么样？”付然笑着说道：“一点都不累。”之后四个人又对一天的军训生活叽叽喳喳地讨论一番，便都渐渐睡去了。
第二天，又到集合的时候，林逸纯又是一脸不舍说着：“中午一起吃饭，小然。”付然比了一个OK的手势便向他们班的集合地点走去。章轩阳远远就看见了付然和林逸纯她们分别之后缓缓走来的身影，装作无意似的走在了离付然不远不近的位置，也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想今天是否能和付然搭上几句话，他只当自己觉得付然古板无趣，觉得逗逗她很有趣。而这边，付然天生对皮肤白的人有更深的印象，章轩阳昨天白皙的面庞在付然心里留下了一丝痕迹，因而付然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他还蛮瘦的，他的腿好像比我都细。”付然掐了掐自己的腿直呼比不过比不过。付然缓缓步入队伍，开始今天的军训。强度没有提升一点，休息玩的游戏花样又变多了，教官带着方阵到了中间草坪上，让大家坐成大圆圈，让大家按顺序自我介绍，自我介绍虽迟但到！付然无所适从地看着周围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她说不上是抗拒社交，但是这么多年高强度的学习生活让循规蹈矩的她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现在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再加上本身对自己来到的这个校园不是很满意，她的心里也憋着一口气，所以她也没什么兴趣加入对话。她准备着自我介绍，可是还没等轮到她，教官又换了新的游戏。付然也是无语至极，无奈地笑了一下，但也为自己不用再做自我介绍暗自窃喜，虽然做了很多遍的自我介绍，但是在这么多人前说话，付然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紧张。看着草坪中央跳舞的女孩们，付然满眼地欣赏，目光下移，她注意到前面章轩阳的背影，她不由得感叹还真是巧。而章轩阳在刚才成排的时候便注意到身后的付然，因而他忽然转过头：“教官好随意啊，不过这样不用站军姿，不累，哈哈哈。”其实章轩阳有一点惴惴不安但又觉得自己人见人爱没有什么场合是能在他这冷掉的，任付然再冷冰冰也会被他的幽默风趣逗笑。付然心里一惊“他真是社交悍匪，好开朗一人。”按理来说付然从来不会理会这种过于热情的人，可是身体好像一瞬间抢夺了大脑的支配权，脱口而出：“是啊，我都已经做好军训累死累活的准备了，没想到一直在做游戏。”章轩阳见付然接起了话茬，心里的一丝不安瞬间烟消云散，立刻眉眼弯弯，开始下面的话题：“是啊，高中军训也不这样啊，你是哪的人啊？”付然看着章轩阳的俊朗的笑容愣了一秒，旋即立刻回答道：“我是A市的。”虽然她自认为自己的普通话十分标准，但是在大家看来都有着一股纯正的东北口音。昨天付然说话还并未有这么明显，许是章轩阳也未曾注意，但是今天付然这句二声上扬的话瞬间戳中了章轩阳的笑点：“哈哈哈哈，我是学校本地的，你口音好像可以听出来。”
付然听罢，心头些许不解涌起：“我说的不是普通话吗？”她噘起嘴环抱双臂，佯装气愤地回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呀？”章轩阳被付然逗得眼睛笑成了月牙，他太想知道付然的名字了。
付然先是小小震惊，但也觉得章轩阳虽然自来熟却也算有趣，分寸感拿捏得还算得当，便也起了逗逗他的心思，小小叛逆了一下，严肃道：“我是你爸爸，别问。”
章轩阳对付然突如其来的幽默猝不及防，瞬间觉得付然并不是表面那般冷漠呆板，内心不禁升腾起一股隐隐的好奇，浓浓的探究意味喷涌而出，当然了，他可不会让付然的梗掉在地上，忽地扬起下巴笑着对付然反驳道“我才是你爸爸。”
付然冷哼一声：“无所谓，反正是我先说的。”之后教官的集合号令就打断了二人的认爹仪式，在这之后每每二人打照面的时候就是冲着对方不屑一笑，好似是一对相识许久的欢喜冤家。当天晚饭的时候，付然将今天的对话见缝插针地跟林逸纯分享了一下，也许付然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对章轩阳产生了更多的好奇。林逸纯笑着：“你也真是哈哈哈哈，这么说话也太冲了。”付然理直气壮地说道：“凭什么他问叫什么，我就要告诉他，我就不。”林逸纯无奈地笑着：“你开心就好。”林逸纯的心中泛起一丝警觉，但是她也没太过在意，因为她此时此刻想跟任也多说说话，可惜任也个子太高，离她很远。
当天年级的军训大群开始活跃了起来，付然觉得反正也没人认识便随便跟着打趣了几句，过了一会便多了一个好友申请，她点开一看：我猜你是我的儿子。付然先是一阵惊喜，后来内心一阵反感涌起：“他好直接，不过这怎么知道是我的微信的，这样真的好吗，感觉好随意的认识方式，就这样交换了联系方式会不会显得我很随便……”付然是一个边界感很强，又没有和男生有过太多接触，在多年高压的学习生活就连付然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十分正宗的乖乖女，但是章轩阳的出现让她开始打破她对自己的乖乖滤镜，也开始发现自己叛逆的一面，但又怕章轩阳的直接热情只是没有边界感的挑逗行为，付然欣喜且不安地接受了好友申请，回复道：“你怪没有礼貌的，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你爸爸。”章轩阳看着付然已经通过了好友申请非常开心，秒回道：“当然，一眼我就看出来你是我儿子了。”
“我是章轩阳。”
“我是付然。”
至此二人终于正式认识。
第二天依旧是军训，虽然说是不累，但是每天这样来回折腾也是有点耗费心神，而昨天和章轩阳的短短聊天不禁让付然的心里对军训产生了一丝期待。付然和林逸纯如往常一般，恋恋不舍地分别后，二人分别进入班级队伍。超级短的站军姿后，他们又开始坐着了，不过今天付然的班级和林逸纯的班级方阵离得很近，于是两班教官一商量让他们对着坐着休息，在中间留出一条足够表演节目的场地。付然和林逸纯隔空打了招呼。付然还没反应过来身边一个声音甜甜地说道“嘿，小然！”付然扭身一看竟是宋若薇，她小小的身躯一弯腰还真是不太显眼，只见她跟付然打了招呼便弯腰走向付然右边不远处的孙博身边。付然心领神会，浅浅微笑回应了一下。
就这样大家也开始来回乱窜，林逸纯和沈静瑶在不远处和身边的任也他们又说又笑：“小然，你也过来呀！”林逸纯用力地向付然摆着手示意她过来。付然这个时候只想自己坐坐，便摆了摆手，林逸纯见罢并没有再勉强。角落里的李默看着林逸纯招呼付然，他也想过和林逸纯她们一起说话，哪怕就听着他们说话也好，想着，他突然感觉旁边一黑。
“干吗呢，李默，一起到那边去玩啊！”原来是林逸纯，林逸纯不忍心李默一个人落单，就过来邀请他。林逸纯蹲在李默前面，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李默不禁呆住了，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边缘人物，他也想尝试融入大家的嬉闹之中，奈何他也表现得过于古板，也没人愿意尝试激发出他内心青春阳光的一面。两人四目相对，李默看着林逸纯漂亮的眼睛里倒映出的自己的身影，暖意席卷了全身：“这是第一次，有人满眼都是我。”一瞬间，李默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亲近和依赖。林逸纯看着愣神的李默不禁用手在他眼前画了画：“在听吗，嘿，在听吗！”
李默回过神：“我在听，我在听，好啊，我们一起玩。”两人向任也那边走去。
付然坐在草坪上，仰头向前望去，目光漫无目的的四处散去，而不远处章轩阳的身影刚好映入她的眼帘，只见章轩阳单手遮住直面他刺眼的阳光仰头向上伸展着，而章轩阳也懒懒地向前看去，看见不远处的付然，两人四目相对。章轩阳轻轻歪了歪头，他白皙的面庞上淡出与阳光相得益彰的盈盈笑颜，阳光透过他的笑容变成毛茸茸的雾影，飘逸的头发被风一吹好似把他周身的暖意吹到了他处，他的身影与蔚蓝的天空融为一体，好似一幅浑然天成的佳作，看着他挥动着手向自己打招呼，付然不禁呆住，内心深处禁锢已久的高墙瞬间被击破，她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操场上，各种嬉笑打闹的声音不绝于耳，可是付然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此之前，付然深知身在深渊，但是她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只好自我催眠，试图融入，试图接受自己无趣且平庸的人格设定。可如今建设许久的一切却被章轩阳的阳光笑容带来的汩汩暖意轻而易举地击溃，隐隐约约中一双温暖的手向付然伸出，试图拉出处在自我禁锢深渊之中的付然。
章轩阳见付然呆呆地并未做出任何反应，便慢慢走近付然，在付然的面前摆了摆手，俏皮地说道：“想我了没？”，
付然尚未平复的内心因为章轩阳挑逗的话再次泛起涟漪，看着他的笑脸和期待的眼神，付然害羞地快速扭过头佯装镇定：“哦，你真没礼貌，才没有。”可是握紧的手透露出她的悸动和不安。付然虽然高中的时候也见过一个十分没礼貌的小卷毛，但是付然只觉得他既没涵养又没素质，可章轩阳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却拨乱了付然的心弦。
章轩阳看着付然明明害羞却又别扭的神情觉得她很可爱，又起了逗弄的心思：“别想我，儿子。”之后笑着就走向了付然身后的男生群体，付然却还在慢慢稳定情绪。章轩阳背对着付然，脑海中也不断回想着坐在阳光下百无聊赖，呆呆憨憨的付然，脸上浮现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笑容，此刻两颗年轻的心都因为别出心裁的阳光而悸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