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光脚街

德罗斯太太似乎并不缺钱，但愿她能治好病。

索恩猜到了德罗斯太太为什么不允许有人在走廊上吃东西了。

萨玛拉是港口城市，有很多海产品加工厂，其中就有鲱睛鱼罐头工厂。

鲱睛鱼罐头被公认为洛尼瓦最臭、最让人作呕的食物之一。

但就是这样的食物，依旧有很多人钟爱它，它每年销量都有上百万罐。

萨玛拉的政府曾规定，不得在公共场合打开鲱睛鱼罐头，否则将面临三到七天的苦役或罚款，这足以想象它有多臭！

北大陆的绅士曾这样调侃鲱睛鱼罐头：

“当我们的军队踏上南大陆时，卡纳希斯帝国的皇帝，应该命令他的臣民向我们扔出鲱睛鱼罐头。”

“那一定能战胜我们的飞空艇、装甲舰、蒸汽战车，蒸汽机器人，让我们逃回帝国。”

卡纳希斯帝国曾是南大陆唯一的帝国，北大陆的殖民战争中，卡纳希斯帝国分裂为了许多国家和地区。

索恩所在的约曼自由邦就曾是卡纳希斯帝国的一部分。

索恩牵着蕾妮，刚刚走出圆形大院，他顿时感觉有人盯着自己。

“谁派来的？”

索恩不动声色，没有环顾四周，他牵着蕾妮沿着道路前行。

“索恩，我知道他是谁？”

“他是米歇尔将军。”

蕾妮拉住索恩，停在路边，指着路旁的一尊长满青苔，满是污秽的铜雕像。

一个骑着马，手里握着一杆猎枪的无头男人，他身上披风随风舞动，脚下骏马扬蹄奔驰。

約曼自由邦成立后，愤怒的帝国党锯掉了米歇尔雕像的头颅。

他是卡纳希斯帝国的将军米歇尔·摩尔，一位反殖民，反帝国，反北大陆的斗士，一位崇尚瑞瓦肖理念的英雄。

卡纳希斯帝国灭亡后，它和贝隆·古德温等人成立了守卫疆域。

立志要将所有的殖民者，奴隶主，资本家赶出卡纳希斯洲，让卡纳希斯洲的人民重获自由。

约曼自由邦，是属于帝国的自治领地，属于黛洛莉帝国联邦的一员。

约曼的公民并不喜欢这位米歇尔将军，也不在乎他的解放事业，他们以米歇尔出生在棚街为耻辱，并砸毁了他的很多雕像。

索恩居住的这条街原本叫米歇尔街，米歇尔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后来更名为了覆盆子街。

“谁告诉你的？”

蕾妮回道：

“萨玛拉大学的游行学生，还有老师，他们在示威和抗议。”

“他们反对贝雷特的奴隶制度，要求联邦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在守卫疆域和贝雷特的战争中给予帮助并参战。”

“他们要求约曼政府加大报道力度，而非采取管控措施，不予报道。”

“这些都是一位姐姐告诉我的，索恩，你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蕾妮看着索恩摇头，先是失望，随即又欣喜地笑道：

“索恩，等我读书了就能知道，我会告诉你的。”

蕾妮心中充满了得意与幸福。

索恩内心很抵触战争，那代表着混乱，鲜血。

虽然带来灾祸、死亡的战争，也能孕育出变革与新生，带来安稳。

但索恩厌恶战争的心，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他不由想到自己曾在埃索里自由报上看到的一句话。

“当国王和执政者无法解决国家、人民的矛盾与冲突时，战争就是他们解决问题的方式，它快而简单。”

索恩笑着摸摸蕾妮的头，牵着她拐过几条拥挤的小巷，走进一条主干道。

他的身体忽然不受控制，汹涌的人群推着他向前走去。

他慌忙将蕾妮抱起，挤着人群，拐进了一旁的小巷中。

人挨着人，黑压压的像是黑色潮水，向着远方流去。他们是赶地铁的劳工，需要前往棚区的蒸汽地铁站搭乘3号线。

3号线，又被称为城西南北线，连接着“海角区”“拥挤区”“商贸区”“工厂区”，票价2便士到5便士不等，运营时间是7:00到20:00。

所有劳工都喜欢地铁，尽管它非常拥挤。

它极大缩短了他们的通勤时间，比马车、蒸汽公车便宜得多。

索恩放下蕾妮，牵着她的手拐过几条街，周围的人流渐渐少了，多了很多流浪儿、乞丐、混混、醉鬼、站街女郎。

“先生，要来玩吗？给您便宜一点，只需要30便士。”

索恩一一拒绝她们。

他们有的比蕾妮年龄都小，这里的人，无论男女，大多数都有犯罪记录，都曾被判刑或监禁，做过劳役和苦工。

自678年，蒸汽机改良后，洛尼瓦的工业、城市得到超速发展，大量人口涌入大都市，寻找新的工作机会。

尽管“济贫法”“救助法”“儿童妇女保护法”“劳工住宅法”等法律不断颁布、完善，但街上的女郎，流浪汉却是越来越多。

街道旁，一个大一点的男孩，推了推旁边的一个小女孩。

女孩忙站起身，朝着索恩走来，她外面罩着肮脏的罩衫，手里拿着一根短小的木棍，脚下没有穿鞋。

她将木棍夹在咯吱窝，双手捧着朝索恩伸出，带着期望，睁着大眼睛，看着索恩道：

“尊贵的先生，愿主保佑您的仁慈！请给我便士。”

索恩没拿出皮包，没给钱，他不敢看女孩的眼睛，牵着蕾妮径直走出了小巷。

蕾妮回头看着女孩，紫罗兰色的眼睛中带着复杂的情绪，她泯了泯嘴，好看的小嘴撇了下来。

这里是光脚街，由数十个巷子组成，是棚区的下街，下街是最贫穷、最底层人居住的地方，也是犯罪率最高的地方。

“索恩！”

他们刚拐进一条巷子，蕾妮害怕的抱住索恩，看着几条野狗朝着她冲来。

“汪汪汪。”

野狗被铁链牵扯，露出锋利的牙齿，想要将索恩和蕾妮开膛破肚，牵着野狗的是几个十五六岁的男孩。

索恩很清楚，他们是“野狗团”。

野狗团驯养流浪狗，用野狗保障自身安全，制造暴力、抢劫、威胁绑架、争夺地盘，甚至杀人。

刚遇到的光脚女孩，她手中的小木棍就是打流浪狗，野猫的。

“尊敬的先生，我是铁钉屠夫，这里是野狗团的地盘，您得交过路费。”

一个脏兮兮的男孩说道，他嘴里抽着一根捡来的烟头，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木棍钉有铁钉，缠绕着铁丝，粘着碎肉沫和血液。

“好，我拿钱！”

男孩露出欣喜的神情，看索恩解开大衣，掏出一柄黑黝黝的左轮来，瞄准了他。

“对，对不起，先生。”

男孩牵着狗绳，和几个孩子慌张地跑掉了。

索恩并没有持枪证，不能将枪暴露在外，他只能重新将左轮收好，牵着蕾妮走出了小巷，又走过几条街巷，他们来到了鹅卵石路口街。

旧货街就在路口街的西口。

“先生，请给我买花！”

一个11、12岁的女孩看到索恩，忙提着她的花篮，小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