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威公，前路漫漫，汝当勉励之！
“马谡此人的确是不堪大用，但也不是完全不可一用！
之前老夫的确是犹豫过许久，到底要用何人来驻守街亭之地！
此地虽然险要，但毕竟不是略阳有城墙依靠，我等也不是当年的世祖光武帝，实力碾压曹魏。
相反，我等这一次能够成功全靠出奇制胜！
但我等的实力毕竟是不如曹魏，之前一直想要奇袭致胜，但却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等要如何守住陇右之地！
且不说即便是我等夺去了南安郡也无法夺取萧关！
这一次只是调走了曹真的主力兵马，并不是剿灭了对方的主力。
此时曹真在和子龙对峙，他已经开始调集兵马前来上邽，老夫不得不带领大军在这里与郭淮对峙。
如此，我等兵马就已经是严重不足！
萧关拿不下，那么南安就需要一名大将亲自前往，封堵曹魏的援军，我大汉兵马不多名将更是寥寥无几。
除了文长之外，老夫已经是别无选择了。
可这里同样需要一名大将，也只有外戚出身的吴懿尚可坐镇。
但略阳街亭方向就麻烦了...
马谡是避无可避的一个选择，但马谡此人心高气傲，他迫切的想要建立功勋，所以进入街亭一定不会按照老夫的指示。
而曹魏皇帝曹叡乃是不逊其祖几分的明君，对战事更是非常精通。
他定然知道抢占略阳和街亭是何等的重要。
曹魏名将极多，不说先后被罢免且夺走兵权的曹洪，臧霸，朱灵等人，就算是现在也是数不胜数。
这些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将，马谡的那点心思对付一些刚刚上战场的小辈或者是蛮夷也就算了。
对付他们，那无异于将胜利拱手送人。
好在他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善于逃跑也有可利用的地方。
老夫就是依靠这一点，早早将伯约调离了出去，然后让他等待机会直接拿下马谡将其带回。
趁着战场上最为混乱的时候，将战场的局势拉回他想要的那种局面。
从而反败为胜并不是没有机会。
现在看来...老夫的第一步计划已经成功了。”
诸葛亮详细解释着自己为何要对街亭如此用心，同时诸葛亮也在舆图上标明了后续的几处战场。
“上邽，街亭，萧关南安郡三处战场...曹魏最起码可以动用数万人进攻，而且陇右靠近凉州，马骠骑已经死了，我等无人可以保证力压凉州。
而且就算是马骠骑还在人世，凉州也已经不是当年的凉州了。
若是曹魏挑动了凉州也一并开始发起暴乱，那么我等就是四面环敌，如果曹叡狠下心来完全可以抽调并州，河东甚至是冀州十余万兵马进攻陇右。
那个时候...威公可曾想过，我大汉需要多少兵马驻守陇右，才能够保证陇右不丢失？”
“......”杨仪看着面前的舆图，再看看一旁的诸葛亮，此时的杨仪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最后在犹豫了许久之后，才硬着头皮承认了一件自己最不想承认的事情。
“仪....或许的确不善兵事，也比不得丞相，所以仪实在是想不出来我大汉的出路到底在什么地方...”
杨仪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仿佛自己都泄了一口气一样，一瞬间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浓浓的无力感。
而诸葛孔明在这一刻同样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老夫知道你想不出来，曾几何时...老夫也想不出来。
但想不出来难道就不做了么？
光复大汉并非是一句口号而已，是我等真的想要继承先帝遗志！
或许先帝有许多不足之处，先帝自己曾留下遗言...其德行浅薄，可先帝之志却是真正的宏大。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光复汉室，而且还是光复他心中的汉室。
是一个可以将天下黔首百姓当成人看的那个汉室，是可以让百姓过上人一样的日子的那个大汉。
诸侯乱战，屠城震慑敌军者，数不胜数！
屯田苛刻，逼迫百姓频频造反者数不胜数！
但是先帝从来没有，或许我等对待百姓也远远不如当年的孝文皇帝，但我等已经做到了我等能够做到的一切！
生逢乱世，我等唯有尽全力以应对，方可有一线生机！
老夫对不起百姓，也对不起先帝的信任，但老夫只能做到问心无愧于天地之间！
今日这些话，老夫本来是不想和你说的，因为说了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你也无需在意，因为你在意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大汉的重担在老夫的身上，纵然前方黯淡无光，老夫也要为了先帝，为了陛下，走出一条路来。
这是老夫的决定，也是老夫的坚持！
你们跟随在老夫的身边，也着实是辛苦你们了...”
“丞相不可如此说...”
“没有什么不可说的！”诸葛亮面带笑容拉起杨仪的手臂，含笑看着面前这个让自己都非常满意，也非常头痛的心腹爱将，眼神之中全是赞许。
“威公之能，先帝知晓老夫更是知晓，若是老夫走了，你定然可以成为我大汉新一代的扛鼎之人！
可想要抗下这大汉的江山社稷，抗下大汉的未来，是需要抗住这千斤重担所带来的沉重压力的。
你性格桀骜，真要是论及骄傲，你比当年的云长将军可是丝毫不差。
但你若是一直如此，老夫当然也会护着你，可...你让老夫怎么在之后将大汉的重担交到你的身上？”
“丞相....”
“大汉重担岂止千斤！威公...汝当勉励之！”
最后诸葛亮语重心长的朝着杨仪看了过去，然后用力拍打着他的肩膀，留下了这句让他遐想无限的话语，然后让其出去了。
当杨仪带着恍恍惚惚离开了诸葛亮的营帐。
沿途士卒见到了杨仪之后都是不自觉的挺直了身体，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一个不慎在引来对方的怒斥甚至是惩罚。
可这一次，杨仪看着面前小心翼翼的士卒，再看看迎面走来的老将吴懿，最后想到了刚刚自己听到的那几句话语。
脸上竟然缓缓露出来了一个笑容，然后抢先朝着吴懿躬身行礼。
“仪，见过吴老将军”
“嗯？”刚刚还打算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直接略过去的吴懿被这突然的一声呼唤给弄得一愣，看着努力露出来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笑容的杨仪，更是忍不住心中一紧。
“杨威公，你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