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梦山

叶落山涧溪水，与其绸缪长流，那是一座我无数次涉足，却一直未闻其名的山。

我曾在杭州登过很多山，但于我之心，都不如那座不知名的山；我也曾涉过很多水，却也都抵不过那座山中潺潺溪水。

它的一年四季都让人难以明白，如同漫漫的人生，正因如此我才会痴迷其中。

寒冬已至，东方未明，我站在山脚下，不知眼前这条山路将要延绵何方，亦不知将其覆盖的白雪待明春又至何处。高山绵延不绝，我望向天空，漫天的雪花似柳絮飞舞，小溪不再流淌，熟悉的世界竟变得有些陌生。

道观的古钟悠悠长鸣，回荡于山谷之间，寒风拂过，一片雪花落至我眉宇，恍惚之间，我不禁发问，今夕何夕。

秋之长夏，东方未晞。谷风习习，落叶在空中纷飞，飘向我未曾会面的世界，最后归于沉寂。这傲然屹立的苍木已望人间几时？我不曾得知。秋的寒霜为高山带来了冷峻与凄美，也带来诗意和哀愁，山中这番秋景，又映入过谁的眼帘。

嘒彼小星，肃肃宵征，寔命不同，我和千年以前的那位小吏都曾仰望微光闪烁的小星，抱怨着命运的不公。夜已至半，星辰渐渐黯淡，仍在奔波的人们何时才得以回到温暖的家。皎洁的月光映在微微荡漾的小池中，我抬头仰望明月，突然想到此时的自己也已和家人天各一方。

一阵清风吹过，打断了我的思念与惆怅，于是我便随这清风而去。

春初清晨，山腰小雨点滴。身旁的溪水泛起涟漪，我坐在溪旁小亭，听尽春雨淅沥滴答，望尽飘渺的烟雾。

轻柔的春风再次为这座山带来了生命，一切又有了生机。郁郁葱葱的绿叶，铺满苔藓的古道绵亘蜿蜒，山林中不时传来鸟儿清脆的鸣啼。花瓣飘落，如梦如幻，仿佛置身于诗画之中。“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大概就是如此。

我翘首以盼羲和，浓浓乌云却总是将其淹没。

夏至将至，东方既明。我站在山顶守望着从东方升起的红日，朝霞如一层轻纱将山峦覆盖，我借这安宁的晨光望尽九州，山河无恙。

回眸望向坎路，微乎其乎。晚霞的斜日照耀着青山，千树繁花香气四溢，过往的雪似花，如今却花似雪，我也在这恍惚间突然晓得溪水何处而来，秋日的那片枯叶又从何处落。

我们慢慢的走，走过四季。在这四季的变幻中，山景在变，生活也在变，一切慢慢变得物是人非，曾经熟悉的面孔逐渐模糊。

我以为捡起小溪中的那片落叶便可以回到过去。

后来，我离开了杭州。至于山顶，我也更是没再登过，因为我找不到山了，我不该问山在何方，而应该问我在何处，转念一想，无论我在何处，山始终在我心中，溪流始终流淌于心中。

“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

雪渐小，钟声依然在响；秋风止，捡起溪中落叶；春雨息，轻嗅百花之香；夏日落，望尽山岸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