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塔罗

后半程的路比前半段要更难走了，他们几乎就是寸步难行，不止是遮天的歪斜四横的细树，灌木丛、荆棘带，杂生野草，也使得脚下的土地看不真切，并不敢过分地踏出，沾了水更显得张牙舞爪了。

俩人小心翼翼，没多少闲心聊天，只是关注前行的路况就花掉了所有的精力；兼之开辟的小径崎岖不平，时而向上，时而倾下，较之平常行走，更添了几分劳损。

胡灵儿仍记得扭伤刹那的疼痛，还有接下去数天不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尤为小心。

梁星不时揩去脸上的汗水，这比他任何一次的跋涉都要痛苦万分，“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然而先走的那个可说不出这样充满希望的话。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们没遇到蚊子，那种生物在黄昏前后最为嚣张可恶，此时虽雾雨蒙蒙，却也罩着层光晕，到底是白天。

在他所处的年代，走这路的时候不多了，数百年前，“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书人也得来上这么一遭，方称得上有了挥发智慧的基础。

渐渐地，胡灵儿竟比他更从容，常走山路的人，脚下功夫是很厉害的，能够随时随地的转换发力策略，已经刻入骨子里了，因地制宜的功夫。

柳暗花明又一村，很久后，也许并没过多少时辰，林荫草木霎时像是凭空消失了般，他们完全暴露在了雨雾之下，视野也豁然开朗，长时间被密林所造成的压抑不展也烟消云散了。

“里面真是闷得慌。”

“是啊，要不就在此处暂歇吧？”

“好，”胡灵儿取出面包与梁星一同分了，二人对着海潮有世外潇洒之意。

胡灵儿伸出手来去触摸流雾，沾了一手臂的水珠，冰凉冰凉的，趁着梁星低头去捡包装袋，将手伸入了他的后衣领内。

“哇！”

“哈哈哈，冷吧！”

“胡灵儿，你……”

梁星反身来抓她，胡灵儿用手架开梁星，他脚步换移，一瞬间在大雾之中瞥见一个影子。

胡灵儿没看到，以为机会来了。

“等下，你看！”

“多俗套的招术啊。”

“不是，有个影子。”

在一瞬间他呆住了，目不转睛，胡灵儿疑惑地望向了雾布。

“那是什么？”

梁星久久盘桓心头的疑问突然浮现心头，正是想得多，所以能一触即通。

“无人岛或许不仅仅是因为鲨鱼和恶劣的海岸线环境才由此染上神秘色彩的。”他喃喃低语，手却已拉着胡灵儿往树林里退。

从崖边到海面足足十余米的高度了，若非浮在空中，其身高也直逼巨人族，一只红色的眼睛蓦地射向了这边，几乎就在此刻，一阵风裹挟着恶臭席卷而来。

梁星闻到几欲作恶，但脚下并未因此稍有懈怠，他的神经完全调动，对每一个可能存在的威胁都尤为敏感。

胡灵儿反应比梁星慢半拍，此刻亦了然，她瞬时拔出小刀，看准了一刀刺下，寒芒一闪，呲地溅出一大摊绿色的液体，味如呕吐物直冲耳鼻，却又似带了实验室的刺激气味，使人心生戒惧。

胡灵儿早料到此着，人之涎液尚且有酸性，何况怪物体液，她早一步仰头避去，将梁星撞开。

舌体长逾数十米，通体灰色不近人意，使人心生畏惧、不寒而栗。

它吃痛如风般卷回，消失在雾中。

好似为它作掩护，这雾起的越发来劲，梁星和胡灵儿隔开五米就看不见对方了，大海上完全罩住了，使人分不清是陆地还是海洋，彼处看来亦然。

地上洒了一大摊腐臭液，愈发地使人作呕。

俩人缓过劲来，也不想去追究是什么妖怪了，匆匆地相扶往深林处退去。

直到不再看见崖边的那条环线才停步，“没记错，这是无人岛第一次起大雾，居然有这等魑魅魍魉，委实难以料想。”

“巨人族不会有这样长的舌头吧？倒像是蛇或者蜥蜴。”

“快别说了，担惊受怕了一上午不就为了能避免和藏蛇打交道吗？”梁星退到一块较为裸露的泥地上，他最怕毒虫，内中最为阴险歹毒的就是蛇类。

“还走吗？”胡灵儿见他脸色惨白，竟起了恻隐之心。

“不影响。”梁星咬了咬牙，该面对的早晚要面对，何况女子尚且赛丈夫，我岂能半途而废？

胡灵儿倒没多大感觉，只是意外一向稳重的克比居然对那只怪物如此忌惮，这是很不似他作风的。

移时，心情稍安。

梁星提到了应当徐徐而行，放回了原有的节奏，彼时海边已是一片朦胧，二人只得尽量远离，却又不可过分内走，以免失去行之指示。

林中颇为寂静，安静得只能听见他们踩踏长草的沙沙声，梁星紧挨着胡灵儿而行，

“今日风消雾起，不知吉凶如何？”他习惯了当时的“迷信”氛围，故有此一问。

说是迷信，确乎有言中之处，其道理怕不易说清，总归在生活行事上有所凭依，不至陷入盲目踌躇。

“我的牌法失灵时不灵，只说平安，大抵有惊无险吧。”

梁星不再多问，言语之灵威力非常，许多意思领会即可，说破了有反其道的风险。

“新世界的怪物不少，我想对于致力于探索的考察队是件喜事。”

“长辈说过，有一类怪物专挑大雾天出来觅食，它们体型庞大，行动迅速，倏忽间会出现在离开其原有的栖息地数百海里之外，游船、海民每每遇袭，却了无所踪。故事听得多了，我也不大以为然，原来但凡添油加醋总有原型的。”

“难道就没有勇士可以擒获他们？”

胡灵儿摇了摇头，“它们的本事大着呢，寻常躲在深海中，未能睹见，想来是极为谨慎之物，也只在天顺地利作恶，一击不中便即遁去，寻找下次机会了，连见过其真面目的目击者都没有，遑论逮它？”

“脑子很聪明啊。”

胡灵儿究竟为自己的一番话说得有些后怕，她摸出了一副小塔罗牌，大概仅正常尺寸的1/4。

“稍作停当，我来占一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