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低语
昏暗老旧的木制楼梯,格恩提着煤油灯缓缓前行。
“吱呀呀……”
“谁?谁在那?”
台阶走了一半,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格恩连忙回头,双手紧握煤油灯,大声问询。
“吱呀呀……”
等待了二三分钟后,见无人回应自己,格恩咽了咽口水,将身子侧到一旁,紧贴墙壁,好让手中煤油灯,能够照到自己身前身后最大范围。
“呼~”
深吸一口气,格恩猛回头,又快速转了回来,直挺挺的呆愣了片刻,发现前后皆没有心中所想的可怕事物发生,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吱呀呀……”
诡异的声音再起,这次他的动作倒是快得很,三两步便下了七八个台阶。
顾不上自己站立不稳的身形,一到楼下,就高高举起手中的煤油灯,看到罪魁祸首是被风吹开的木窗后,紧皱的眉头当即舒展,随即单手拎着煤油灯,几步便来到窗前,狠狠将它关了个结结实实。
插上窗栓,格恩才发现自己出了不少的汗,全身湿乎乎的,额头上的碎发,已经粘到脸上了。
用空闲的手臂,扯着油黑的袖子,胡乱擦了一把脸后,便迫不及待的冲上了阁楼。
阁楼房门矮小,前些年格恩还能来去自如,这几年个子长到了一米七五,每日上来时,都得半蹲弯腰。
好在这阁楼就是房门矮了些,往里越走越宽敞,他才走到一半,就已然能在房屋内挺胸抬头了。
借着煤油灯的光亮,格恩快速避过阁楼内杂物,一屁股坐在自家床上。
虽然床板之上,并没有多少被褥,他一坐上,还“咯吱咯吱”的乱响,但格恩此时却觉得自己无比放松,随手便想熄灭了煤油灯。
方才探头收肚子的时候,感觉到了上衣兜里有硬物,格恩不由得连连用手拍击额头,以惩罚自己差一点耽误了大事。
格恩取出衣兜内物件的动作十分小心,若是让外人见了,必然会以为他怕是藏了什么黄金,古董之类的珍贵稀奇宝贝,谁曾想那不过就是一面能够让女士随身携带的补妆镜而已。
刚刚定下心神的格恩,在看到手中补妆镜的一刹那,才稳住些许的双手,又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格恩,冷静,你能做到的,什么幽魂,诡怪,都是骗小孩子的,你已经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想想里蒂娜丝小姐,只要成功帮她占卜到那个男人在哪?她就同意嫁给你了。
对,多想想里蒂娜丝小姐,里蒂娜丝小姐长得可真好看,她的皮肤就像农场里刚挤出来的牛奶,里蒂娜丝小姐的胸膛,好像也不比那些母牛小多少。
该死!格恩!你怎么能这么想里蒂娜丝小姐?
愿主宽恕我!”
逐渐止住颤抖的格恩,借着煤油灯的光亮,清了清嗓子,双眼死死盯着手中的补妆镜。
“咳咳,伟大的幽暗之主,徘徊在世间一切灵的王,火中涌现的智者,血肉化身的宠儿,命运迷途的路标。
请为您的信徒,欧罗帝国,普顿省,怀特郡,秋山领,平民格恩,给予启示,告诉我里蒂娜丝小姐,想要寻找的男人在哪里?”
这段祷告词,暗地里格恩不知道在心中默念了多少遍,即便此时十分紧张,依旧没有因为他的情绪波动出现停顿,反而开口后,有种莫名的顺畅感。
这样的顺畅感,让格恩信心大增,觉得今天晚上的愿望,一定会得到神灵的满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阁楼上没有钟表,格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待总是会让人觉得格外漫长。
“不会的,不会出问题的,我这几天,都有听里蒂娜丝小姐的话,用自己的血,喂养灵镜,只要按照里蒂娜丝小姐的话做,就一定没问题,对!没问题的,再等等,再等等……”
说服了自己的格恩,让激动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脸越来越靠近补妆镜,仿佛害怕煤油灯的光亮,不足以让他看见即将发生的伟大奇迹一般。
“咔~”
就在补妆镜与格恩鼻尖接触的一刹那,补妆镜的镜面突然出现了裂痕,格恩被这样的插曲给吓到了,下意识的将补妆镜扔在了地板上。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或许就是神灵给予自己的启示。
格恩刚想要拎起煤油灯,下床去寻找那面补妆镜,却突然用自己的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咳~呃……”
因为用得力气过大,还没到几秒钟,格恩便陷入了昏迷,但他的身躯却不曾倒下。
随着身躯燃起黑色的火焰,他的双眸重新睁开,并展现出妖异的红色。
黑色的火焰,十分特殊,只在格恩的身上点燃,却没有丝毫向其他事物蔓延的意思,就连他身上油腻发黑的衣物,都没有半点损坏。
随着黑色火焰的光芒越来越盛,几乎要笼罩整个阁楼时,格恩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他举起手臂,仿佛一个演奏家,准备在乐曲的高潮,加以指引。
“咔~”
补妆镜的镜面彻底破碎,突然传来的声响,让格恩上扬的嘴角,瞬间下落。
青色光芒,自他体内涌出,黑色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格恩面容狰狞,眼神里透漏出深深的不甘。
他尽力把嘴巴张到最大,想要将心中的怒火,吼叫出去,却没能发出一丝声响。
待到青色光芒与黑色火焰,一同消失不见。
格恩重新闭上了眼睛,缓缓走向自己的床铺,安静的躺下。
三
二
一
“我擦,又做噩梦了,阿弥陀佛,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上帝保佑……”
惊醒的格恩,从床铺中猛然坐起,嘴里念念有词的同时,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摸索着便要去打开记忆中卧室的电源。
“开关哪去了?我手机呢?”
摸索中的格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如木偶一样,呆坐在床边。
疼
好疼
头好疼啊!
“继续心脏复苏,继续给氧,停止按压,仍有室颤,准备电击……病人杜明,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抢救无效,宣布死亡,死亡时间是……”
“北边运来的斯纳王国战俘。
怎么里面还有孩子?
老卢克你那铁匠铺子,不是缺个学徒么?一个弗尔,这孩子就归你了。
你叫什么名字?
格恩”
“不!我是杜明,不!我是格恩……”
“杜明是我,格恩也是我……”
幽暗的阁楼中,棕色的眸子再次睁开,掉落的煤油灯被重新捡起,干裂的嘴唇发出呐呐低语。
“我是杜明,格恩是我。”
“杜明已死,我是格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