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第五十一话 开阵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更要命的是，我们俩在林中穿得太久，已经找不到方向了……神祠在哪，完全不知。更别提哪里有人、可以往哪儿去求救了……跑了好久好久，脚踝都扭了好几次，但没办法还是得忍着痛往前跑着……跑着跑着……大脑已经开始处于半宕机状态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自己在向往何方……后面的光线仿佛越来越弱，看起来好像没追过来了。这时，继母总算停下了脚步，并一把拽住了我。
“呼……呼……”我拿出手机，看到最新一条消息是凛薇发的。
“发现了几个可疑的人，不过因为之前派了部分人去素桩式封交界河滩那边，剩下的人在搜山，没发现飞燕她们。”
怪不得没追过来了，可能是被莫家人给拦截了、冲散在山上了。但这周围到底是哪儿？我四顾了一圈，除了树还是树，四周长得一样，而且都黑乎乎的，风一吹感觉哪儿哪儿都在动，挺瘆人的！真是一秒都不想多呆！于是我赶紧趁这会儿不用移动，快速操作起定位发送……啊……山里这破信号……一直转一直转，看着真着急啊……
这时，继母一把抓住了我拿着手机的手！
我被她吓了一跳，怔怔地看了她一眼。
她赶紧帮我把手机屏幕摁灭掉，然后对我做了个“别动、别出声”的手势示意。然后又紧张兮兮地盯着正前方。这下可把我吓懵了！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猛跳着，我能听见前后左右到处都是“唦唦唦”的声音，但谁能分辨出来那是风声还是啥声音啊这么黑？这么黑，您……您能看见啥么……
我一动不敢动，但又两腿只哆嗦。正当不知所措之际，说时迟那时快，前方、上方、左右两方各传来了疯狂的“唦唦唦唦”逼近的声音，那密度、那响度，跟刮鱼鳞似的，绝对不是风！而也正在同时，后方传来了踩着树叶杂草飞速逼近的沉闷的脚步声，那密度、那速度，我都怕这人别看不清自个儿栽一跤、或者看不清我们直接撞上我们！
然而……
并没有……
只见一个眼眸子拖着红色光的少年突然闪现在了我跟前，左臂向后将我和继母一挡、同时抢过了继母手中的剑，右手在空中凭空挥着一些简单的圈圈，然后就听见他一声令下，“抱头蹲下！”我和继母赶忙照做，与此同时就感觉到被冰雹还是石子类的东西砸了一身。
他一拔剑，对着周围就是一阵猛砍，说不上来的臭熏熏、黏糊糊的液体飞溅得到处都是。“起来往右后方退，”他又下令道，“那边有块空旷点的地方，方便发挥。”
于是乎，我们仨，在他一人一会儿抡剑一会儿画圈的一波频繁操作下，好不容易退到了林子边缘，总算见到了一小块开阔的地方。
“到空地正中间去。”他抹了把脸，露出了那张我熟悉又思念的、严肃又单纯的脸，脸上布满了红色的线条纹路。他一手推着我们一个人，快步地将我俩推到他想要的位置上，然后往我手里塞了个小东西，“戴着。”他说道。
我一看，是那枚镂空柿蒂纹制动器。于是将其套在了我的左手食指上。
树林里的影子似乎并不急着冲出来，在树林里闪来闪去，甚至想抄到空地背后那边的林子，形成个大的包围圈将我们围起来。
而奚雨冲，像是要准备给来者讲课似的，在我们周围用砖石在地上先是刻圈、后是写下了大段大段的阵法公式（反正我是看不懂的），然后扔下手上的砖石和剑鞘，右手执剑、左手拇指放在怀表的发条边，在我跟前站定。冷飕飕的秋风扬着他那带着微卷的头发，他那宽大的背影，让人看着好安心，让人……好忍不住想上去抱住……
咳咳……但我知道……不是现在……现在不是时候……
终于，那些不知所云的东西整理好态势，从四面八方向我们发起了攻势！
什么……鬼？！
那是……一群像超大型蝗虫一样、却又多少有点人形的东西！它们长着长长的黑色的头发、头发后面能被称为脸的部位却又像蜂窝一样长满了只有眼白的眼睛！它们用四只姑且能称为四肢的皮包骨头的腿在地面上“唦唦唦唦”飞速爬着！甚至还能一跃跃起老高！就这样朝我们袭来！
继母下意识地上前一把把我抱进了怀里，而奚雨冲朝前一挥剑，左手十分有顺序地在刚才画的阵上分别摁下怀表发条，一会儿左、一会儿上、一会儿后、一会儿右、一会儿前，哪边的怪物先接近就先启动哪边。那些阵在他的手所到之处陆续响应，在整块空地上炸出了各种奇奇怪怪的道具！？
拒马枪、连弩、爆竹、啤酒瓶，甚至还可以天降闪电，再甚至还可以天降大理石块、大树干、榴莲、电冰箱、超大型铁锤、墓碑？
在把这堆怪物保持在了距离我和继母一定远距离的圈外后，奚雨冲执剑飞快冲上去见一个砍一个，砍几个用袖子抹一把脸。但因为对手数量过于多，而奚雨冲只一人，他好不容易打出来的一片空间又被逐渐缩小，最后他只得退到了我们身边。而此时的他，我能明显感觉到，长期休息不足加上大量的奔波已经让他筋疲力尽了。他站在我身边，虽然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手护着我们、一手挥着剑，脑袋不停转动着盯梢着每个试图靠近我们的敌手，但我能感觉到他正张着嘴高频率地喘着。
“阿冲……”我有些担心地轻轻叫了他一声。我很害怕，但与其说害怕被这些怪物攻击，我更害怕看见他下一秒就在我面前倒下。做“巫女”能让我召唤出“四神”来，召唤出来，我们是不是就能得救？有那么一瞬间，出于自私的考虑，我确实开始有点想当“巫女”的念头。
奚雨冲不甘地嗤了一声，紧咬着牙关，左手紧紧一握，身体上的公式游走得更加密集，甚至从背后延伸出来形成了两片全息影像一般的红色翅膀，就像那晚在明陀岭上，他给我看到的一样。
“或许不该仅用‘召唤’，用‘破除’试试呢？”他低语着，像是在跟我讨论，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把怀表挂在脖子上，腾出左手将跟前的拒马枪抛起、砸向那些正在靠近的怪物，然后超快速地用剑在腾出来的空地上画圈。而这次，我分明看见，圈里面公式不再是他慢慢地一道一道画上去的了！大概是因为时间不够了，为了省时间，他用剑分别直指那些圆圈，身体各处的红色线条便像游鱼一般有条不紊地分别调出流入各个圈中，瞬间就将几个大阵画好了！而在那些怪物再次扑将过来的时候，他左手一把扯下挂在脖子上的怀表，狠狠地摁下了发条！
一瞬间，血色的闪电在我们的四周像放烟火一样地炸开，把整块空地照得通亮，把这一块天空都映得通红！而那些怪物，在一道道闪电中被分解、变成了一条条黑影、最后被强行吸入地面、随着地面上的阵消失而消失得无了踪影……
天开始微微亮了，远处有脚步声飞速接近这边。
奚雨冲握着怀表的手，五只指头的指甲都在渗血，血沿着手心流过手腕、湿了袖子。他咳了一声，鼻子和嘴角都淌出了血。
“阿冲！”我吓得连忙从继母的怀里挣脱出来，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脸。这时，我才发现，我左手食指上的戒指，也渗出了汨汨的血色液体，正沿着我的手背淌进袖口。
远处凛薇率先跑了过来，她身旁还跟着那天晚上我在神祠里看见过的、头发染成蓝色的年轻人，另外还有个头发全白的看上去有点像混血儿的年轻人。一见到我们这副模样，他们三个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同程度和不同样式的惊讶表情。
我把戒指脱下来，帮奚雨冲压进了怀表背面，奚雨冲背后的翅膀和身上的红色线条、以及他那双眸子里只要移动拉丝的红光，就像关上了潘多拉宝盒一般瞬间消失。他恢复了平时正常的模样。
“你们……”凛薇望了眼我们，又望了眼她身旁那两个发色怪异的年轻人，似乎有一堆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得救了……”我舒了口气，对她这样说道。然后看回奚雨冲的脸，“你好狼狈……”
“不许哭。”
我使劲吸了下鼻子，“不许有事！”我把脑袋轻轻顶在他的胸膛，让心情稍微平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