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徐光启
天蓝山青,一辆马车在京郊的篱笆小院外停下。
耳边鸟鸣不绝,新鲜泥土的气息钻入鼻腔。
方程深吸一口气,与郭允厚依次下了马车。
古代的城郊视野开阔,空气清新。
唯一的不美好,是路边的牲畜粪便有些多。
“方公公,要不您稍待,待我先去打个招呼。”
方程摆了摆手:“不用,一起去。”
说话间,两人向篱笆小院走去。
有本事的人都傲气,这点无论古代还是现代都通用。
有人傲在表面,有人傲在心里。
比如这徐光启,以年迈为由两次拒绝入朝,第三次方程只好亲自跑来。
来的路上方程就在想:一个上海人,在北京失业两年不肯回去是为了什么?
思绪间,郭允厚来到篱笆小院,轻敲了敲门,等待了片刻,门内传来一个略显苍老但声音洪亮的声音:“何人?”
“徐老,小侄郭万舆,奉当今圣上之命,特来看望您。”郭允厚恭敬地答道。
门内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者出现在门口,正是徐光启。
他看了眼郭允厚,微微颔首:“是万舆啊,快进来吧。”
郭允厚忙侧身让徐光启看到方程,道:“徐老,这位乃是圣上身边的方公公,此次是特地来请您入朝的。”
“徐老。”方程恭敬拱手。
徐光启点点头,目光在方程身上停留了一瞬,侧身请两人进入院内。
小院略显简陋,却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左右两块菜田郁郁葱葱。
徐光启招呼郭允厚自屋檐下搬来三把小竹椅,自己去屋内提了壶茶水,放在圆木桌上。
“何以不见徐兄?”郭允厚问道。
“他一早便下地去了,过午方回。”徐光启悠悠。
三人围着圆桌坐下,方程的目光却一直停留两块菜田中。
“徐老,您可知这次圣上为何请您还朝?”郭允厚笑问。
徐光启摇头开门见山拒绝道:“劳圣上挂念,老夫年事已高,早已习惯乡野生活,恐怕难以适应朝堂。”
“是这位方公公向当今圣上进献了三样外藩作物,还说必须有您才能达到亩产千斤。”郭允厚瞥了一眼方程。
听到亩产千斤,徐光启双目圆瞪。
“不知是哪三样外藩作物?”
“马铃薯,玉蜀黍”方程起身来到一块菜园,盯着地里的作物说道:“还有徐老菜园中的甘薯。”
徐光启闻言,看向方程的眼神明显不同。“方公公,竟识得甘薯?”
在宫里见过甘薯倒不奇怪,但能凭叶子认出甘薯的寥寥无几。
“甘薯,又名白薯、红薯,地瓜,山芋。它耐旱耐贫,且产量极高,如若培育得法可亩产千斤。”方程将自己知道一股脑倒了出来。
徐光启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方公公年纪轻轻,不想竟如此见多识广。”
“只是这亩产千斤,不知是出自何处的说法?”
嗯?这老头还挺较真!
“嗯......我若说是梦里见到的,您信吗?”方程面色严肃,重新回到竹椅坐下。
“莫非……你在戏耍老夫?”徐光启闻言,老脸明显难看起来。
“徐老,小子绝无戏耍之意,您先别生气。”方程见状连忙摆手,继续解释道:“听闻徐老精通外藩学问,您不妨听听我在梦里见到的世界。”
“两位可知这天外有什么?”
郭允厚与徐光启对视一眼,齐齐摇头。
“这天外名叫宇宙,而咱们脚踏之土地唤地球......”
随即,方程将后世的一些基础的天文知识讲了出来......
什么宇宙,太阳,九大行星,公转自转......
“这天外便是此番光景。”
方程说完再看向徐光启两人,早已呆若木鸡。
郭允厚张着嘴,一副听到鬼故事的模样。
而徐光启同样震惊不已,不过却是眉头紧锁,这与钻研已久的西学惊人相似,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当真是你梦中所见?”徐光启慢慢从竹椅站了起来。
看着徐光启激动的模样,方程面色郑重的点头:“真假还不知道,所以请徐老先生还朝,来印证小子梦中所见是真是假?”
“倘若这三物当真可亩产千斤,非但能造福万民,老先生亦可名垂青史!”
此话一出,徐光启双眼豁然亮起!
小院寂静无声,方程与郭允厚同时躬身。
徐光启沉默了片刻,忙将两人扶起,长叹一声缓缓说道:“两位可知老夫为何两番拒绝入朝?”
两人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徐光启示意两人坐下,继续道:“老夫虽已年迈,但报国之心犹在。然朝堂之上尔虞我诈,怕又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两人听后,心中感慨万分。
郭允厚同样轻叹一声,低下了头。
方程理解徐光启的苦衷,但他同样清楚徐光启有多么重要。
他再次站起身来,深深一礼道:“徐老,小子别的不敢向您保证,但此番还朝,您定能一展才华。”
“若有人想要阻拦,方程第一个不答应,即便那人是魏忠贤!”
郭允厚听到“魏忠贤”三字,明显神色大变。
徐光启闻言,眼中的犹豫彻底消散,不由仰天大笑起来。
“看来要变天了!”郭允厚余光看向方程口中呢喃。
他抬头看了眼天穹,随即也笑了起来。
方程疑惑看向他们,他不明白两人在笑什么?
或许在笑这昏暗的世道,泥泞的人间!
良久,两人的笑声方才停止。
徐光启眼中露出决然之色,向着皇城方向一拜:“徐光启愿还朝。”
两人闻言大喜,连忙起身再次向徐光启行礼。
回去的马车上,方程心情舒畅很多,来的时候还怕自己请不动徐光启,不想居然成功了。
徐光启过几日才会还朝,看来回去也要做些准备了。
郭允厚坐在方程的一侧,余光一直在打量身边的青年宦官。
自弘德殿开始,这个名叫方程的青年宦官就像一把刻刀,刻在他的记忆中。
亩产千斤也好,宇宙地圆也罢,这些东西岂会是普通人能想到的?
郭允厚思绪间,耳边再次响起让他心惊的声音。
“郭大人,听闻你乃‘阉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