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是缘还是劫
第二天上午。
课间时分，星辰病恹恹地趴在课桌上，虽然手里翻着本漫画杂志，但其实什么都看不进去。他抬头环视教室一圈，发现班上同学还是像往常那样有说有笑，什么变化都没有，心底顿时涌现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荒诞感，怎么就他的生活颠覆得如此彻底？简直跟做梦似的，他的出租屋里住着个失忆的吸血鬼少女，还有什么比这更匪夷所思的事？
昨晚星辰看《吸血鬼基本知识大全》看得很晚，虽然越看越困，眼皮直打架，却又不太敢睡觉，结果导致他一整晚都处于半睡半醒的混沌状态，还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梦，一下子梦见自己被猎豹追进鬼雾山，怎么跑都逃不掉，很懊悔自己怎么没有随身带急支糖浆；一下子又梦见自己带小爱去了废墟楼群，结果转来转去都找不到路出来，小爱就一直说自己好渴好想喝血，能不能让她咬一口，就咬一小口……
到了早上，星辰刚睁开眼就被吓了一大跳，因为小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然后就坐在矮脚凳上，双手捧着脸，干巴巴地盯着他，那眼神好像在研究该怎么吃早餐。星辰心慌慌地问她想干嘛，小爱就回答在等他起床，然后要星辰带她出去玩。星辰说自己要去上学不能陪她玩，让她白天都乖乖待在屋里，不要一个人跑出去，饿了就去冰箱拿饮料喝，无聊就看电视，玩的事等他放学回来再说。小爱就说那她也要一起去上学，反正叶阿婆给她买了校服，星辰无奈解释道虽然她看着是挺像还在读高中的年龄，但不是换上一身校服就可以去上学，上学是要学校批准的，她连个身份都没有怎么去上学。最终小爱很不情愿地接受留守出祖屋的安排，不过强调星辰回来后一定要带她出去玩。
老想着出去玩，简直跟个小孩一样，难道失忆了连智商都下线？星辰在心底嘀咕，不过转头一想，如果换他自己每天都要被关在出租屋里那么久，肯定会觉得很无聊，不发疯也会抑郁的，这对一个失忆症患者而言会不会太不人道？可是对吸血鬼需要讲人道吗？叶阿婆把小爱交给他来照顾，而他就这样把小爱单独留在出祖屋，完全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是不是不太合适？如果小爱真的偷偷跑出去咬人那他这监管人就做得太失职了吧？
难道真的要带她一起来上学？这会不会太冒险了？星辰心想他连小爱会不会咬自己都不确定，还把她带来学校不就等于放狼进羊村？但小爱看着好像真的不会咬他，不然昨晚他睡着时小爱就已经下手了。
叶阿婆居然给小爱买校服，是不是就是想让我带她上学的意思？星辰觉得如果真的要带小爱一起上学，好像也不是行不通，虽然她没有身份，但给她创造个身份不就得了，只要他能过得了夏嬷嬷这一关……
放学后，星辰又坐在晴天的便当车旁，面无表情地捧着饭盒，一勺勺地住嘴里送。这时要是有人往他饭盒里偷偷倒石灰，他也未必吃得出来。
“星辰，你怎么一整天看着都魂不守舍的？”晴天问。
“啊？”星辰突然回过神来，转头看着晴天，“很明显吗？”
“不能更明显了。”晴天浅然一笑，“你啊，就是永远把心情写在脸上，一点都藏不住，你要不要跟我说说，是有什么心事吗？”
星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不能告诉晴天真相，他要是跟晴天说这世界上有吸血鬼和狼人，他们永生不死且拥有异能力，现在还想操控人类社会，你不信的话我屋里就关有一只，我带你去鉴赏下怎么样？晴天听后的第一反应肯定就是摸他脑门，看他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晴天，我给你出个情景模拟题好不好？”星辰灵机一动，决定换个方式来给晴天交待自己的纠结处境，“假如你在森林里遇到一只受了重伤的小狗，把它带回家医治，治好了才发现这其实是一匹狼，还是会吃人的那种，不过这匹狼失忆了，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所以它想先在你家住一段时间，等自己恢复记忆，虽然狼信誓旦旦地说它不会吃你，可你真的敢把它留在家里养着么？”
“你这个问题，还真的不是很好回答……”晴天撅着嘴思考了一会儿，“既然这是一匹会吃人的狼，那养在家里确实挺危险，但我又觉得……这匹狼好像挺可怜的样子，失忆了连自己家在哪都不知道，又没有同伴，如果不让它住我家，那它岂不是要在外流浪？而在外面它很可能会去袭击别人，这就等于是我害的了。如果它真的可以不吃我，那我不但要好好养着它，还要好好教育它，让它以后都不要吃人，从此变成一匹好狼。”
星辰愣愣张着嘴，好像看到一圈夺目耀眼的圣母光环在晴天头上冉冉升起，他真没想到这问题还有这种答案。
“可不是说狼这东西都本性难移吗？它可能就是骗你的，它饿了还是会想吃人。”星辰试着反驳，“你养着它又要一直提防它，这样是不是太累了啊？”
“但也有一种说法叫‘万物有灵’嘛，既然这匹狼失忆了，那它的世界观就具有很强的可塑性，这正是感化它的好时机，要让它改邪归正。”晴天凝望着天空，手里的铅笔在空中不停画着8字，“你遇到这匹狼……既是你的缘，也是你的劫，到底是缘是劫呢，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你要勇敢接受挑战而不是逃避，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星辰再度愕然，觉得自己现在好像不仅看到了晴天头上的圣母光环，还看到从晴天背后绽放出的万丈佛光，笼罩着亟待点化的自己。
“你该不会真的捡了只小狼崽回家养吧？”晴天问。
“这怎么可能……”星辰顿时心虚，赶紧埋头扒饭，“我就是闲着无聊胡思乱想。”
星辰站在出租屋门外，心里有些忐忑，觉得小爱不大可能一整天都乖乖待在屋里，毕竟他连门都没反锁。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过如果小爱就这样跑掉了不见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那他的生活就可以恢复正常了，他才不在乎这世界是不是被吸血鬼和狼人操控，反正不管谁操控他都只是无名区里一只可有可无的蝼蚁，但随即他又想起晴天今天说的话，觉得自己确实不应该老想着逃避。深吸一口气后，星辰打开房门，脸上顿时凝固着错愕。
小爱依然盘腿坐在床上看电视，转头看向他，手里握着血液饮料盒，但让星辰吃惊的并不是小爱，而是整间屋子居然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地板和桌子被擦洗得一尘不染，所有杂物都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就连那些随意扔在墙角的漫画书都按照集数一本本地叠放到位，而被清理出来的垃圾则装了满满三四袋，都堆在阳台。明明还是那间破旧窄小的出租屋，但经过这样一番彻底的清扫后却有了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你……干什么了？”星辰一时恍惚。
“打扫卫生啊，你都不给我出去，那我就只能自己找事来做啰。”小爱回答，“再说了，你不会真的想让我跟你一直住在垃圾堆里吧？”
星辰尴尬地笑了笑，心想原本还以为自己是要给这吸血鬼少女当保姆，没想到现在看起来自己更像是被照顾的对象。他也没想到小爱居然那么听话，说不让她出去，她就真的宅着乖乖看电视，心底好像又对小爱萌生了那么一丝好感。脱鞋进屋后，星辰坐在桌边的矮脚凳上，然后招呼小爱下床坐到自己对面来。
“怎么了？”小爱把双手摆在桌上，“要带我出去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