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动员
奴隶鼠抬来了两口装满珠宝的箱子，这些源自于氏族长久掠夺人类冒险者、矮人商队的战利品，它们恭敬地像是给君王朝贡，将不值一提的性命交给他人手中。
“来自深坑的敬意，尊贵军阀！”
斯克里奇显得仓促，但内心的焦虑与恐惧折磨着他，竭力想要逃离此地。
“我们不需要你那可怜的盟约，小小老鼠，你所看到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我代替瘟疫之父率先出击，势必要为真神纳垢征服一切，绝不会止步，凡人世界将被净化，以我们的愿景来重塑它，其他的伪神和他们的狗腿子都将被驱逐。”
卡吉索的声音里充满一股几乎让人信服的威胁。
“你准备提供怎样的帮助？”一个突兀声音打断了诺斯卡军阀的话语。
开口宛如蝇群的嗡嗡鸣响。
一侧站着身材瘦削高大的人，身着巨大斗篷，看起来如同腐蝇的翅膀一般，他裸露在外的手臂满是血红色裂口和黄疹，与感染瘟疫的病人有几分相似。
斯克里奇仔细观察着那隐藏着的面容和闪着腐败的墨绿光的眼睛，作为氏族长，接触过鼠人术士的次元石魔法，知晓纳垢咒语的危险。
“如若盟约确定，我的氏族将为您驱使，义无反顾执行您的命令，献出卑贱性命换取您的胜利！”鼠人脑中飘过一丝侥幸，摆出最低、最恭维的姿态，“尖牙氏族愿意为您的强大军队充当先锋，以此铺平胜利道路！”
“那么开出的条件呢？”堕落巫师说。
“鼠人都是卑鄙的，不可轻信的杂种！”
“我再问一次，开出的条件！老鼠！”
“与它们合作，会玷污瘟疫之父的愿景，长毛的老鼠！”
“回答我！”
看着疫军的两个首脑人物的争吵，斯克里奇下意识夹紧了尾巴，他们看着自己，如同看一只玩物一般。
“一口箱子，地狱深坑的诉求只有一口箱子，群山里的矮子铸造的宝物，就在贵军南下方向的一座人类村庄，库鲁村，而守护箱子的人类，其中一个您会感兴趣，尊贵的巫师，他摧毁了您在塞普里奇的教团。”
斯克里奇移开视线，决定趁混沌领主争吵不分伯仲的时候，先谈拢条件。
“背着长剑的人类，帝国人，莱昂————”库洛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颇有咬牙切齿的怨恨。
他忽视了鼠人所知晓的情报，到处都有藏匿在黑暗里的啮齿动物，这不足为奇。
更为重要的一点，名叫莱昂的帝国人，他和他的剑确实给自己带来难以估量的麻烦。
教团的覆灭，心血毁于一旦，他必须用命来偿还。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是的，是的！结盟也可以帮助您获得更大的优势，所以我侍奉的主人——派出我的氏族军队来助您。”斯克里奇熟练地奉承着，它同时窃喜于自己说动了巫师。
就是这样，对斯卡文帝国无礼的没毛人类啊，被仇恨驱使，为斯卡文帝国所用。
我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成为我，尖牙氏族晋升地狱深坑第六环的踏脚板！
“你提过的人类吗？哎呀，哎呀，没法拒绝的选择。”大座上的军阀语气玩味，抄起了他的战锤。
片刻，堕落巫师与军阀交换了眼神，最终答应了，“你若能照做，我将赐予你丰厚的奖励，鼠人斯克里奇。”
“您的宽容与仁慈，我终生难忘，尊贵巫师，伟大的军阀。”
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进了斯克里奇的脑子里，纠结着这是否能被允许，最终他还是开了口，“我能感应到，您的大军之中存在着次元石。”
“嗯，次元石是慈父赐予我们的礼物之一，能够用作魔法的能源以及武器的打造。”
“我们斯卡文也会用到此物，这正是我们双方的共同之处所在。”斯克里奇对自己的口才沾沾自喜。
“你想要点？”拿着枯木法杖的巫师问道。
斯克里奇简直不敢相信它的幸运，贪婪地舔着舌头。
“要——要！”它说。
随着季节持续推进，天气不复严冬的冷酷，逐渐开始升温了，但阴暗处的厚厚积雪仍需漫长时间的融化，甚至直到下一个冬天。
道路两边挤满了躲避战乱的平民，他们放弃了在定居点外的家，用微薄财产，换取一点食物和勉强容身的窝棚，许多人挤在冰冷的房屋角落中瑟瑟发抖，各个房屋中也挤满了人，莱昂透过窗户，许多人影在其中晃动。
人群夹杂了大量负面情绪，抱怨、默不吭声、吵闹。
他们是敢于直面困苦生活的坚强人，在即将到来的邪恶刽子手的大军前，却又显得弱小。
这一幕十分熟悉，他在塞普里奇见过的场面。
“人们都知道万一诺斯卡人南下，沿途的村落首当其冲，何况我们尚未知道他们的位置。”
“留在这不是个好选择，但我支持你，莱昂。”
“.....走吧，都已经在大厅等我们了。”
库鲁村中心的高地上，圆锥木屋顶的圆形大厅，范围三十米被村庄守卫隔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里是重要的集会场，阿塔曼以及更多的重要人物此刻正在讨论，关乎到生死存亡。
周边小型村庄尽数派人来到库鲁村，以期达成共识，北方被屠杀的村庄就是前车之鉴，共同商量才能有活路。
“普拉格亲王的命令，已经把村子里的许多人抽调走了，如今又来了一群蛮族人，这叫我们村子怎么活下去啊！”一个乡贤苦着脸。
“我村子里上上下下不到四十人，整编一队，给蛮子塞牙缝也不够哇。”
“还有粮食，各家各户都快断炊了，全指望冬小麦续上一段时间，这可倒好，掠夺者一来，咱们田产房子都得被烧————”
围绕篝火，环坐一圈，在场的乡贤、守备长官还有阿塔曼也都一脸苦涩。
“各有各的苦衷，萨曼塔夫连长，说说你的看法。”最有话语权的老人开口了，“是逃走，还是留下坚守。”
众人目光也都朝翼骑兵看去。
虽说十几个翼骑兵逃难于此，毕竟是沃尔克斯格勒的波耶麾下，他们的意见很重要。
“蛮族人势大，军容强盛，他们在高山隘口击败了波耶的军队，行进速度再慢，南下到此，也只给我们留下很少时间，”翼骑兵连长站起身，拱手道，“我是粗人，说话难听，诸位不想死于屠刀，今天就必须做个决断。”
“逃，关键逃到哪去，去南边塞普里奇？还是往西去，想办法到奥斯卓斯克要塞？”有人发出疑问。
“这个，不好决定。”翼骑兵连长也拿不定个主意。
“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这群混蛋蛮族人居然安然无恙穿过了大寒潮？我实在想不通他们冲我们来的理由，北方州那边的军队还不够他们寻死的吗？”一个乡贤骂道。
库鲁村的阿塔曼穆萨-塔皮亚满是褶皱的脸，合上双目，他心底也踌躇不决。
上了年纪的老人从记事起就明白诺斯卡人的邪恶，自幼至今，父辈惨死的悲惨记忆历历在目，也正因为如此，作为曾经的哥萨战士一员，穆萨才会兴起坚定抵抗的念头。
现如今，不光库鲁村，周边村庄还有避难者。
几百条人命交到自己手里，翘首等待大厅里的决断，阿塔曼也不敢冒这个风险。
“乌果尔游骑兵探清了吗，这支蛮族人到底有多少。”老人发问。
“大人，都探清楚了，南下的是咒狼战帮，诺斯卡军阀卡吉索-灰狼，诺斯卡人数量大约......一千七百余人，更有掠夺者骑兵、战车.........”斥候长官仓促回答，斟酌过的话语还是引得一片哗然。
“还有呢？都说清楚了。”
“据斥候冒危险探报，咒狼战帮捕获了一头猛犸巨兽。”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阴晴不定的脸上全部变得恐慌起来。
“阿塔曼，那可是猛犸！我们这些凡人如何能杀死猛犸。”
“下令逃吧，这一仗没法打，还是等盖特曼的州境军队来吧！”
“别异想天开了！去年春，西方州沿海被黑暗者的猎奴队攻击，盖特曼军队早就调去守海岸线了。”
大厅爆发一片怯战的浪潮。
这时候，大厅的门被从外推开，哥萨守卫颔首致敬，然后莱昂带着几人走了进来，“达兹的火焰，诸位好！”
“您好！帝国来的英雄，莱昂先生，我们正在讨论如何抵抗诺斯卡人，在这个危急时刻，我们需要像您这样强大的助力。”村庄阿塔曼穆萨上前迎接，“啊，还有吉姆先生，我听说了商队被袭击，万幸你没有受伤。”
“多谢关心。”吉姆清楚自己在大厅里的席位，入了偏席就坐。
在简单地描述了现在的情况之后，莱昂掌握了必要的信息，再结合已经想好的计划，立刻有了方案。
“莱昂先生，你杀死许多混沌之徒，又有指挥军旅的经验，对于他们的攻击手段，我敢说在座没有几个比您清楚。”阿塔曼求助的迫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如果，按照当前的现状，我们———能守住这座村庄吗？”
大厅里所有人在等待答案，又陷入了安静。
“能守住。”他郑重点头。
得到了肯定答复，阿塔曼坚定抵抗的心思更重一分。
目前最重要是让这些人下定决心坚守，他接着说道，“我知道相当一部分人妄想逃走，他们有马匹、马车，大可以南下或向西，但是留在村庄里，只靠自己双脚奔波逃命的农民们、工匠们呢！他们的双腿绝不可能逃过诺斯卡掠夺者！”
莱昂走到众人中间，声情并茂道，“我在奥斯特领见过斗志全无的行省军队，上百人被几十个赤身裸体的蛮族追杀。”
“我在诺德领见过众志成城的偏远渔村，六十余未受训练的渔民，在七条龙船的围攻，能坚守自己世代定居的土地长达一月！”
“众所周知，我是帝国人，但我在这片土地见证了太多基斯里夫人为祖国母亲的圣洁而挥洒热血！”
“这完全取决于你们内心，”他锋利目光刺痛在座众人的心脏。
“现在选择来了，是退缩，屈服，还是坚守，昂首挺胸。”
莱昂捏准基斯里夫人的内心，给出了选择。
有人热血沸腾，支持留下来抵御入侵，有人垂头不吭声，心底也站定了选择.......
犹豫的人变少了。
库鲁村的阿塔曼穆萨率先表态，拍桌站起，“我将动员库鲁村全村二百七十三口，算上老朽自己，二百七十四口，愿全力以赴！同蛮族人鱼死网破！”
“我愿意与阿塔曼大人共存亡！”
“为守护祖祖辈辈流血牺牲的土地而战！”
既然话语权最大的阿塔曼表态抵御，其他村落的乡贤、游牧部落的首领也纷纷发出响应。
“帝国来的莱昂先生！你的演讲很好！可是诺斯卡人足有两千，更何况还有个猛犸巨兽，你想让我们靠长矛弓箭击败庞然大物吗！”有人懊丧地摇头，拍案反驳。
“只靠这座村庄里的军队在平原上摆阵厮杀，这当然不现实。”
莱昂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诸位一开始的出发点就错了，陷入误区，守住村庄便是我们唯一要做的事，而不是战场上击败蛮族战帮。”
“我还是不明白，莱昂先生，这两点有区别吗？”翼骑兵连长也忍不住发出疑问。
他是个粗犷的男性，多日奔波的疲劳还未缓解，他的眼中有黑眼圈，脸上有着不健康的潮红色。
“先听我说完。”他抬手，“要做的只有坚守，不让村庄失守，各方调集军队的动向已然发出，相信我们能坚持到那一天！”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的守备力量严重不足啊！”一位村庄守卫长官则起身，他一身戎装，实力不逊色于佣兵，看上去也多次参加对抗蛮族的战争。
“那就需要告诉我，可用人力究竟有多少。”
众人议论纷纷。
库鲁村终究是个村庄，基础的守卫不到四十人，再加上全村可以拿起武器作战的男性，能筹措出一百人就已是极限了。
北境人对诺斯卡蛮族有着血海深仇，每个基斯里夫人有勇气上战场，但他们样样紧缺的武器装备很大程度上拖了后腿，战斗力也一定不堪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