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林中密谈，先生解惑
一口气奔袭出两里地，季遂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雨越下越大，眯的季遂快要睁不开眼睛，他狼狈的想要擦拭，一抬手，猛然看见一张狰狞血腥的人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赫然是副尉的头颅。
“啊……”季遂惊叫一声，顾不得其他，顺手一甩，那圆咕隆咚的脑袋被他抛出去老远。
季遂恐惧的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黑暗中，他的脸色苍白无力。
“乱世，这就是乱世……”
以前，他生活在和平年代，“乱世”这个词，对他来说，只存在于小说以及影视剧中，他从未身临其境的感受过其中的凶险与可怕。
可如今，他已身陷其中，并且亲手害死了一名陌生人！
良心上的不安和求生的欲望激烈碰撞，让他无所适从，矛盾交锋。
大泽乡深处，密林。
“先生，先生……”
待季遂离开后，陈胜吴广二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想不明白。
二人一合计，索性便来到了此处，想要请教那位先生。
之前，鱼腹帛书，篝火狐鸣的计策，便是这位先生想出来的，“大楚兴，陈胜王，”短短六个字，便让陈胜吴广两人俘获了不少人心，收获了一批死忠拥趸者。
不仅如此，先生还制定了“失期当斩”的谣言动摇人心，要拉所有人下水。
计划的最后一步，本打算以逃亡为由，激怒都尉，趁乱将其反杀，用杀官罪名裹挟着其他戍卒，死心塌地跟随他们造反。
前面的计划实施的非常顺利，只可惜，这个计划的最后一步，被那名副尉的酒后乱言给打乱了，而后都尉季遂的一些列谜之操作，更将二人弄得晕头转向。
尽管如此，计划依旧没有脱离大方向。
最后关头，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们还是决定不留后患，杀掉都尉季遂。
可却又被季遂口中的三千义军唬住了，投鼠忌器，不敢贸然行事，眼睁睁的放任其离开。
事后，二人愈发心里没底，所以来到了经常与先生见面的地方讨教。
他们相信，以先生的智慧，必然能替他们答疑解惑，以及制定下一步的谋划。
两人呼唤了几声先生，树林里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
就在二人以为先生没在，准备离去时，忽然，密林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计划进行的如何？”
伴随着声音，一道黑色身影缓缓从阴暗中走了出来。
那人一袭黑色斗篷，黑色帽檐极为宽大，遮住了来人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根笔直的鼻梁。
陈胜吴广二人一喜，随即对视一眼，陈胜有些为难道:“算是完成了一半。”
黑色斗篷下传一声冷哼，显然是有些不满陈胜的回答，不悦道:“什么叫完成了一半？”
吴广见气氛不对，立刻上来替陈胜解围道:“先生容禀，本来我二人按照先生的计划依计而行，一切十分顺利，岂料中途发生了一些变故。”
再缜密的计划也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实施过程中出现意外是无可避免的，听到吴广的解释，黑色斗篷下的声音缓和了不少，问道:“什么变故？”
吴广一五一十的将去见季遂的始末，对黑色斗篷下的先生说了一遍。
先生中途一言不发，唯有在听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见个字时，斗篷下的一双眸子闪过一丝精光。
听着吴广的陈述，先生始终平静如水，哪怕是在听到，季遂杀死自己的部下的反常举动时，他的情绪也毫无波澜。
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静听吴广说完，沉默了片刻，他淡淡的回了吴广一句，“你们被他骗了，此时此刻，他如一只丧家之犬正在逃命。”
陈胜吴广脸色一变，虽然他们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先生肯定的回答，还是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造反这种事，本就担着天大的风险，这才刚开始，就出现了极大的失误，后面还怎么进行下去？
一时间，二人都有些动摇了。
想到造反失败后的下场，巨大的恐惧情绪便不受控制的蔓延开来，令两人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尤其是陈胜，他的眼神像是一头被逼进死地的野兽，恐惧中更掺杂着一丝疯狂的凶狠。
那是一种不甘，一种病态的偏执。
一个曾经高声呼喊出，“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的自负之人，如何能忍受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憋屈。
“先，先……先生确定吗？”陈胜还是不死心，嘶哑着喉咙，声调已经有些破音。
黑色斗篷下，先生冷冷的道:“如果季遂真的准备明日拂晓起事，又岂会在这关键时刻喝的酩酊大醉，这符合常理吗？这是其一。”
“其二，你们仔细回想一下，当他得知有戍卒逃亡时，他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是不是焦急，是害怕？他在着急什么，在害怕什么？他自己其实已经说漏嘴了，他是着急着要抓回逃跑的戍卒，并且害怕秦律的惩罚。试问，一个准备反秦的人，还会在乎秦律？”
仿佛当时的场景，他本人就在现场旁观，此时娓娓道来，只是再次将之前的画面还原了一遍，就连季遂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分毫放过。
黑衣斗篷下的先生这恐怖的洞察力，令人不寒而栗，也令陈胜吴广二人更加颓丧。
先生犀利的点拨，让他们无地自容。
“其三，……”
话头起了一半，又戛然而止。
似乎是觉得继续说下去，意义已经不大，又或者是怕彻底击垮了陈胜吴广二人的意志，先生话锋一转，道:“其实，一个小小的都尉而已，跑了就跑了，对我们所图之事，影响并不大，相反，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或许更加有利。”
“啊？”先生突如其来的话，让陈胜吴广先是一愣，随后眼底重新燃起了希望。
二人的反应，早在先生的预料之中，之所以如此一抑一扬，是为了让两人陷入绝境，然后自己再丢给他们一根救命稻草，轻松拿捏，彻底控制两人。
他继续道：“眼下最紧要的，是迅速收拢人心，趁势起义。现在整个队伍群龙无首，人心涣散，正是天赐良机，你二人速速回去，立刻行动，事成有九成把握。”
“九成？”二人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