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摧锋正锐势礴磅
夫战,勇气也!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又有云:哀兵必胜。
这伙辽西官兵,被鼓舞起要来抢夺主将尸身,正是一鼓作气,兼具哀兵之勇。
以如今汉军之精锐,此等气势加持之下,莫说区区黄巾,便是鲜卑、匈奴、乌桓的大队骑兵,也要望风而遁。
然而鲁达不仅没跑,反而单枪匹马迎了上去,一记大脚开飞了宗员尸骸,这一举动,恰若火上浇油!
辽西官兵们在极度愤怒的状态下,发起一轮枪刺,被鲁达轻易挡下,反手打翻一片人,霸王龙般直撞阵中,一条卜字戟使得盘花滚龙,大开大合,生生将官兵们的士气打入“再而衰”的阶段。
正所谓,摧敌锋于正锐!
这般勇将,八州三十六方黄巾,四五十万人马,不曾有过一个。
城墙上,张角看得几乎呆了,喃喃道:“天下未死,太平有望……”
鲁达没练过卜字戟,但到了他这般境界,除了极少数的奇门兵刃,一般兵器但入手中,自然便能施展。
譬如这卜字戟,他主要当棍,偶尔当枪,舞的花团锦簇,几个呼吸功夫,已打翻了三四十辽西兵。
鲁达乃是撞阵老手,眼见自家所至处,官兵们已开始下意识退避,晓得双方气势此消彼长,自己再厮杀几个回合,官兵必然溃退。
他正要再加一把力,忽听得一个官兵高呼:“此人武艺厉害,吾等当速速列阵围杀,刀盾手都随我向前,长枪手四面攒刺,吾等数百人在此,不信杀不得他一个!”
话音方落,这员官兵已率先扑来。
鲁达瞪着眼望去,见此人生得浓眉细目,神态粗豪,高约七尺有余,宽肩厚背,双臂粗长,右手持环首刀,左手持方木盾,一看就是有力善斗之士。
鲁达乃是老行伍,立刻判断出此人必是那种虽无官职、却倍受袍泽膺服的兵王式人物——类似大宋西军还未发迹的泼韩五。
那就先杀这厮,以裂敌胆!
鲁达目光流露一丝狠辣,垫步拧腰,卜字戟飞快在腰间盘旋一周,蓄足巨力,轰然刺出!
这一刺,快若电闪,猛似雷轰,那官兵看出厉害,大叫一声,忙收盾顶在肩头,身形一缩一撞,配合冲势转胯开肩,合全身之力,勉强卸开了来戟,环首刀自下挥上,直斩鲁达咽喉。
鲁达戟杆一收,挡住刀锋,反向转身,戟尾呼的一记反扫,那官兵架盾牌硬档,砰的一声大响,踉跄跌出几步。
鲁达喝道:“再来!”抢进一步,挥戟疾劈对方小腿,那官兵连忙跳步后退,鲁达后手发力,卜字戟陡然变化轨迹,唰的直戳咽喉,那官兵刀、盾齐出,勉强架住。
鲁达手腕一拧,卜字戟急转半圈,戟上横刃卡住盾牌边缘,发力猛抽,欲强行将对方盾牌扯落。
那官兵只觉一股大力传来,盾牌当即便要脱手,索性合身一扑,顺着鲁达发力方向抢来,环首刀狠狠朝他腰腹搠出。
这一招借力打力,杀法极为凶悍,鲁达却不慌忙,大喝一声,屈膝沉胯,把戟杆猛抡半圈,连盾带人一并甩得飞出,那官兵在空中横滚两圈,稳稳落地,现出极为扎实的下盘。
“好武艺!”鲁达大声喝彩,使戟一指对方,眼中流露出欣赏之意:“能挡洒家这么多合,你这厮武艺倒比你家主将还高,枉死在此实在可惜,留一个姓名罢!”
那兵士接鲁达这一轮狂攻,虽未曾受伤,也是使尽了平生手段,此刻已是满背冷汗,心中也自佩服鲁达本领高强,闻听说话,胸脯一挺,大声道:“某乃辽西郡令支县人氏,姓韩名当,草字义公,你这汉子相貌堂堂、武艺精强,如何不思与朝廷效力,却甘心从贼?”
韩当韩义公?这个名字,洒家似乎倒听说过,却忘了是哪个诸侯的部将……鲁达正回忆间,又听见韩当指责他从贼,不由哈哈大笑。
“从贼?哈哈哈哈!”他回戟一指广宗方向,声音隆隆,大喝道:“你自家去那城里看看,那些黄巾军中有几个精壮?哼,那些妇孺老弱无力无勇,却也要冒死造反,你道是为何?一个朝廷,若连老弱妇孺都逼得他们做贼,这等狗屁朝廷,砸翻了也罢!”
韩当被他三言两语说得哑口无言,这时有袍泽叫道:“不必同这狂贼多言,围杀了他!”
原来他二人说话之间,余下官兵趁机稳住阵脚,数十个刀盾手组成几面盾墙,正四下里直压过来,又有许多长枪手藏匿其后,窥准机会乱扎乱刺。
鲁达大笑道:“且看是你这干撮鸟围杀了洒家,还是洒家打翻了你等!”
奋起双臂千斤怪力,抡起卜字戟四下乱砸,那杆戟呜呜怪啸,平地间陡然卷起阵阵旋风,砰砰声中,一面面盾牌或是脱手乱飞、或是四分五裂,刀盾手们当不得他鬼神般力量,一时掀翻无数。
城上张角看鲁达大发神威,连连跌脚悔恨:“怪不得神将索要有分量的兵刃,若是与他口一百斤大刀,凭他神力,天下谁个能敌?”
阵中鲁达强行打乱了盾阵,那杆戟却受不住这般猛烈撞击,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众官兵眼前一亮,正要趁机再加围攻,鲁达反应却是更快,弯腰抢起几面盾牌,嗖嗖甩出,盾牌飞转暴射,顿时又砸翻了十余人,被他趁机夺了两口环首刀,一个虎纵蹿入人群,双刀起落,掀起漫天血雨!
武谚有云:大刀看刃、单刀看手、双刀看走。
这话是说,若用长杆大刀,重在用刃,于劈、抹、撩、斩、刺、压、挂、格上见出功夫,若用单刀,重在手腕、手臂的灵活,讲究缠头裹脑和劈、砍、刺、撩、抹、拦、截等刀式变化,而双刀则最重协调,讲究双手协调呼应、步法身形与手呼应,才能步法灵稳、趋退若电,达到“叶底藏花、双蝶飞舞”的境地。
当年武二郎上二龙山时,得了菜园子张青所赠的两口雪花镔铁戒刀,闲来无事,便起意创出一套前无古人的双刀杀法,鲁达、杨志两个自然也兴致勃勃参与其中。
鲁达本是极会用刀的,五台山下打兵器,除了禅杖,便是特意要打一口戒刀。
杨志更是身怀杨家刀法传承,两人一个擅单刀、一个擅大刀,加上武松这个最擅身法、腿法的高手,三人合力创出一套双刀战法,以后武二郎冲锋陷阵,斩将夺旗,便全仗此功。
此刻鲁达把这套刀法使出,浑身上下刀锋闪动,整个人便似一个刀球般,在敌阵中乱滚乱撞。
他这刀法,既有军中武艺的暴烈迅猛,也有江湖路数的虚实变幻,这些官兵虽称强兵,何曾见识过如此猛人?只砍得一片哀嚎,一时间,断肢与头颅齐飞,鲜血同夕阳一色。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这环首刀的质地远不如武二郎那两口戒刀,斩杀几人便要卷刃,但鲁达力大手快,或捡或抢,一连换了七八口刀,未露半点破绽,而官兵已吃他砍翻不下百人。
城上张角也终于反应过来,这位神将不是莽撞,而是真有神威,连忙下令裴元绍几人尽点城中能战青壮,亲自提了口剑,要带兵杀出城去接应。
这正是:一戟如龙龙染血,双刀似虎虎扑风,敌锋纵锐轻摧取,独挽狂澜第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