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马场考校(二)
果然如谢允所料，等回到怀朔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三刻了，回来的路上走了四个多时辰，众人只得心里暗暗叫苦。
八月草原的寒风已经有着刺骨的凉意了，所幸一轮明月挂在天空，印在大地上一片银光。今日因为有近千人出门参加考校，所以城门到现在都没有关，谢允等人进城之后，四人便各自散了。
谢允一回到家就立马瘫在了床榻上，一丝一毫都不想动弹。良久以后，才强撑着起来，想吃点东西，等到坐到桌边欲拿块胡饼吃时，却惊讶的发现桌子上有了份吃食，好像还是一份羊羹，谢允端起来就喝，一番风卷残云之后，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碗。其实当他吃第一口的时候，就知道是谁送来的羊羹了，那个丘敦家的小娘—丘敦清。
第二天早上，谢允顾不上身体的疲惫，早早的起床了。为要赶去马场，简单洗漱一翻，连今早的操练都顾不上，就要往外走。
谢允一打开门，意外的发现门口俏生生的立着一个少女，只见这名少女有着高挑的身材，但胸脯只是微微隆起，也许是因为年纪尚小的缘故。那白皙的皮肤，在清晨的朝阳里微微耀眼，真不知怀朔的风沙是如何放过的这名少女。一双大眼睛，顾盼生辉，漂亮的高鼻梁，但又不失秀气。实实的一个鲜卑俏小娘。
看见这名少女后，谢允很不好意思道：“阿清，昨晚的羊羹很好吃，吾差些都要把那个碗吃进去哩。”
阿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昨晚来找汝，等了半天，都不见汝，天色不早，吾怕家中阿母等的急，就先走了。”
说话的时候，阿清见谢允看着他，低下头害羞的看着脚尖，....谢允看着眼前的少女，心中充满了柔情。鲜卑女子向来不像中原仕女一样，顾忌那么多礼教，敢爱敢恨向来是鲜卑女人的天性，比如自己的嫂嫂娄昭君，看上自己堂兄的时候，便大胆热情的追求。但眼前的鲜卑少女每次看见谢允都十分害羞，或许是每个少女看见自己情郎的反应都不一样吧。
谢允道：“阿清，真不好意思，昨日在马场参加考校，归来太晚……”
阿清忙道：“没有关系的，儿郎就应该干大事，小郎将来定会建功立业。”
“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建立功业，定不会忘了阿清。”
阿清听到谢允如此说，心中既是高兴又是害羞，半天才从嗓子眼里“嗯”出一声。
“谢小郎，谢小郎……”
赵猛粗狂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谢允朝那边望去，果然是徐远三人，阿清见到三人到来后，忙对谢允道：“那吾先走了”
还不待谢允说话，就急匆匆的走了。
谢允只好望着她的背影出神，在谢允的记忆里，他和阿清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妹。丘墩家原本与自己的父亲攀不上关系，但是谢父爱吃豆腐，丘墩虽是鲜卑人但早些年在洛阳学了一手点豆腐，开了一家豆腐店，谢父经常在丘墩那里买豆腐，一来二去，谢允和阿清就认识了。后来，谢父母故去，谢允生了重病，阿清还时常来照料。
去年谢允在草原放牧时，阿清来找他玩，两人说笑之际，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一匹饿狼，草原狼的出现顿时吓的两人一跳，谢允还比较镇定，将阿清护在身后。还好谢允随身带着弓箭，在狼扑向两人的时候，一箭将其射死。这件事后，阿清看向谢允的眼神就不一样了，眼神总是含情脉脉，又不敢直视谢允，待谢允看向她，又低下头羞赧不已，谢允两世为人，又哪里会不明白阿清的心意。
等到徐远，赵猛，傅怀兴三人走到跟前时，谢允才缓过神来
徐远似笑非笑道：“嘿，谢小郎，小娘走了，汝心亦走乎？”
谢允看见其他两人也是一脸揶揄之色，难得老脸一红道：“休要胡说，吾等速去马场吧。”
“”
“哈哈哈……”徐远，赵猛，傅怀兴三人难得见到谢允窘迫的样子，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
……
一路上紧赶慢赶，等到达之后才发现人到的都差不多了，大家都坐在地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看来经过昨日的考校，大家还没恢复过来。
未几，昨日那名军将，走到前面，大声道：“列队……”
众人都是怀朔军户，听到军令后，立马变得肃然，迅速整装列队，整个队伍随即变得井然有序。
军将在下达完“列队”的命令后，并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草原的风呼啸有声，参加考校的怀朔儿郎们手持铁槊，寂静无声，任由不远处的旗帜猎猎作响。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后，一支马队慢慢映入眼帘，为首的两人身着一身耀目的裙甲，威风凛凛。其中一人自然是怀朔镇将杨钧，另一人谢允猜测是蠕蠕王，后面跟随的人有几个谢允也认得，分别是户曹史孙腾，外兵史侯景，省事司马子如等人……
杨钧一行人来到了队伍前面，在马上说道：“这第二场考校，由本使和柔然王亲自监考，望汝等用心，用力。”
接着看向蠕蠕王，待他点头示意后，扭过头对身后道：“贺拔胜，开始考校吧。”
谢允这才恍然过来，怪不得他觉得这队兵将眼生的很，原来是武川镇的贺拔家。
贺拔胜拱手道：“遵命”
随后对着队伍大声说道：“这第二场考校内容是骑射，骑马五十步外能够中靶十支以上者即可过关。”
五十步相当于后世的五十米，能在马的颠簸下射中靶子殊为不易。但是贺拔胜并没有说明骑马骑多快，这是个漏洞，不过这个漏洞这么明显，按理来说贺拔胜不该犯这种错误，难道是个故意诱导人的陷阱？
贺拔胜说完以后，就开始随机分配场地，兄弟四人只有傅怀兴和赵猛在一个场地，谢允和徐远在各自一个场地。谢允示意众人围过来，说道：“勿要钻考校的空子。”徐远说道：“小郎说的是控制骑马速度的事。”谢允点点头：“对，吾怀疑是个陷阱，这么明显的漏洞，杨使君和贺拔岳竟然都没发现，这十分不寻常。”徐远若有所思点点头：“所言极是，吾等切莫占这个便宜。”赵憨厚的摸摸头说道：“嘿，吾本来也没想到。”众人一笑，傅怀兴道：“吾也看出这个漏洞了，也甚感怀疑。”谢允看了看众人道：“好，既然如此，那吾等就分开准备考校吧。”
骑射考校开始了，每个场地有十个箭靶，每个箭靶间隔十步左右，要想在箭靶上留下十支以上的箭，就意味着每个箭靶上都要留下至少一支箭矢，在高速的马背上射箭可不是平时站立不动射箭能够比较的，它需要强大的核心力量，心无旁骛的注意力，以及很好的手感，谢允家里是没有马的，不过阿兄高欢有一匹马，谢允常借来骑，不过毕竟不是自己的马，所以谢允的骑射并不像步射那样可以做到箭无虚发。
果然，开始考校后，就有不少人慢慢的溜马走到箭靶前，慢慢射箭，当然也有不少人按照正式骑射来射箭，只是命中率就有些不够看了，像谢允这一组，已经考校了五人，正式骑射的有三人，但是成绩最好的仅是上了八只箭……
轮到了谢允了，谢允持弓走到马前，踩上马镫，翻身上马，大喝一声：“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