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死不能复生,但这是修仙文
沉沉的黑暗向她涌来,如同幼年时母亲温热的手掌,啪地一巴掌把她扇晕了。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沧海变桑田,仙人成神话,铁铸的机械拔地而起,那个一剑寒九州,仙人授长生的时代早如云烟般散去。
本该如此的。
但世事无常,天地门户大开,九州神话重现。
苏醒时阳光正好,她呆在一间无光的屋子里,只有面前落下一扇门型的日光。
长久的黑暗导致了视力的退化,光芒出现的那一刻,陈阿蛮习惯性地闭上了双眼。
她就那样瘫在角落,拒绝接近那扇光。
渐渐地,除了光,她还听到了一些声音,婴儿呱呱坠地,孩童玩耍嬉闹,少年意气风发,老人低声喃语。
直到最后的痛哭。
“如果你真的是仙人,可以让嬢嬢活过来吗?”
这是陈阿蛮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见外界的声音,但她也只是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那扇门,随后又低下了头。
“仙人,我今天看见路边有一朵很漂亮的花,给你!”
“仙人,隔壁班的那个小胖子抢了姐姐给我做的手帕,我好伤心。”
“仙人,那个小胖子死了,还有好多陌生的大人来我们学校,怎么办啊?我只是偷偷掐了他两下,他难道是被我掐死的吗?”
“仙人…”
……
“砰!”
有什么东西被推倒在地,然后破裂。
应声而裂的还有陈阿蛮的灵魂,像布帛一般被撕出一道裂痕。
剧烈的痛苦只是让瘫软的身体猛地紧绷,像一张陡然被拉紧的巨弓,再多加一分力就会分崩离析。
“不要!不要!那是嬢嬢留下的!不要动它!”
少女凄厉的喊叫像是拉紧的琴弦,发出断裂之前最后的哀鸣。
光门在缩小。
陈阿蛮还是一动不动地窝在角落里,漆黑的瞳孔中映照着那扇温暖明亮的门。
“仙人,我是不是要死了…姐姐还在学校,青鱼儿也不在家,我好痛啊…仙人会痛吗?”
“咳咳…”
一只惨白透明的手从那扇门中伸出来。
好冰,比她飞快流逝体温的身体还要冷。
古黛这样想着。
“我可不是什么仙人…”
在黑暗中错综交杂的锁链齐齐发出震颤的哗啦声,像是在演奏原始的祀天之曲。
一节节锁链应声而裂,铸成了陈阿蛮通往自由的道路。
古黛醒来时感觉有些昏昏沉沉的,抬手遮住刺眼的日光,难以置信地左右转着头。
她还活着?
“醒了?”
这道声音如水击石壁,竹木轻撞,带着奇特的韵律。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家?等等…快把仙人的牌位放下!不不!不要抛!”
陈阿蛮眉目轻佻,把自己的牌位拿在手里把玩,时不时还抛起然后接住,好像在玩球一般。
倒是古黛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生怕给摔了。
这个供奉自己的孩子比她想象中要小不少。
约莫只到陈阿蛮腰间,营养不良让她的身体比同龄人瘦小不少,像颗豆芽菜。
“你,叫什么?”
长期闷在黑暗中让她的语言能力也有些退化,难以完整的说完一个短句。
“古,古黛。”
古?姓古?古家怎么会有供奉她的人?
“祖上可有陈姓人士?”
女孩有些畏惧地摇了摇头。
她这才发现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家的陌生女人高大的可怕,身穿一身玄衣,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及地的墨色长发随意地耷拉在肩上,在地上,在沙发上…
一个猜想在她小小的脑袋里成型。
“你是长发仙人吗?”
“呵,那是什么东西,秃子的仇敌吗?”
眼看女孩眼中大大的疑惑,陈阿蛮放弃了通过讲冷笑话来拉进距离的方法。
“喂,小鬼,你为什么供奉我?”
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巴眨巴。
她最不会应付小孩儿了…
最终什么都没问出来的陈阿蛮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任由这个兴奋的小孩儿给自己梳头发。
小孩子果然一点都不讨喜。
陈阿蛮无聊得看着手中的牌位。
“先祖陈阿蛮之灵位,天和三十年六月廿六,古氏旗三娘立。”
木制的牌位上还残留着浓厚的信仰和香火,杂乱的房间里还残留着被打落的香坛,就是这些让她又活了过来。
旗三娘?
在已经模糊的记忆中,她似乎并不认识什么姓旗的女子。
带着些许灵韵的养魂木素来是制作牌位的上佳材料,在末法时代,这种东西尤其难找。
有意思,竟然有人供奉她,甚至给予了如此浓厚的香火。
还有这不同寻常的灵气浓度。
占星台的那群吝啬鬼的预言竟然成真了。
“千年天地开,长生大道现。”
“仙人,你在说什么啊?”
不知何时趴到陈阿蛮肩头的少女疑惑的询问出声。
“小丫头,我可不是什么仙人,按照辈分来说,我算是你们的老祖。”
“老祖?”
“对,古家的老祖。”
陈阿蛮像成精的狐狸一般眯起了眼睛,嘴角挂着捉摸不定的笑容。
但这高深莫测的气质却并没有维持多久。
“此乃何物?怎么将人困在其中的?”
“老祖,那是电视,还有动画片呢!”
“长的真是奇怪?”
“这又是何物?怎么没有灵力就冒火!”
“老祖,那是燃气灶!不要碰啊!万一瓦斯泄露会死人的!”
“老祖,那个也不行!啊!不要用手直接摸插座啊!!!”
半小时后,陈阿蛮老老实实地端坐在客厅中小小的沙发里,看着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收拾残局。
“要不我用净尘术帮你?”
古黛想想刚刚某人用出的差点烧了房子的引火术,坚决地摇了摇头。
“你这小家伙,倒是一点不怕人。”
陈阿蛮声音中带着些许喑哑和空洞。
“我见过仙人…不对,老祖的,我见过!”
拿下印在额头上的牌位,陈阿蛮有些好气地看了这个小姑娘一眼。
“哦?是吗?在哪儿见过我?”
“在…奇怪?在什么时候来着?”
古黛挠了挠脑袋,记忆好像一下子就模糊了。
“天下相像者千千万,也许是见到了与我有几分像的人吧?”
陈阿蛮摸了摸古黛挠头发的手,一根微不可查的丝线被牵引出来,缠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中。
牵魂术?
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