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受洗
“杜林，过来，让我看看塞米尔城的英雄。来，坐近一些。”
伊莎弥尔夫人向杜林微微招手，她看着杜林的眼神满是赞赏，语气柔和儒雅。
杜林只好有些不自在地坐到伊莎弥尔夫人身边。仿佛是看到了杜林的疑惑，这位夫人微笑着说道：
“戈兰也很想见见你，他一直说很想见见这位城内的少年英雄。但他今天不巧有事，你知道的，他大病初愈，有许多事情要忙。”
杜林两世加起来也没有被勋爵夫人接待的经验，结合当前情景，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一些关切的客套话：
“没有关系，能被勋爵夫人接见是我的荣幸。勋爵的身体现在好一些了么？”
“戈兰的身体没事……来，尝尝这茶。”伊莎弥尔夫人微微笑着，那名叫南茜的女仆为两人倒上茶。
伊莎弥尔夫人将一碟茶点推到杜林面前：
“来，吃些茶点，南茜，让厨房再送些点心来……”
“不用这么麻烦……”杜林客气了两句，女仆南茜退出会客厅。伊莎弥尔夫人双手交握放在膝上，微微正色：
“杜林，你为城市排除了重大隐患，消灭了异端，我必须代表执政官邸，代表城市执政官，唐.伊.戈兰九世，正式向您表达谢意。”
说完这话，伊莎弥尔夫人表情柔和了些，面上又多了几分笑意：
“万物终灭会这个邪教组织主要活跃在因蒂斯和更北方的弗萨克帝国。‘迎神的使者’上一次现身还是在因蒂斯的首都，特里尔。”
“因蒂斯官方对他的悬赏达到了70万费尔金，也就是大约35万金里索。但‘使者’之前从未在费因波特境内进行过活动，这次奖励的金额也是在他死后才敲定……”
伊莎弥尔夫人的声音放轻了一些，看了一眼杜林，这才继续说道：
“你又算是教会人员，领取赏金走的是另一条途径。而且，教会也会取走一定的比例作为活动的经费以及处理后续的事宜。所以，最终到手的奖励，可能会比你想象的要少一些……”
说了这么多，重要的无非是最后一句话。但杜林对一位中序列邪神信徒换算成现金到底是多少缺乏具体的概念。
而且他很清楚，自己在任务中真正起到的作用约等于零，对于到底能领多少奖励倒也不是很在意。他正想说两句客套话，就听见伊莎弥尔夫人微笑着说道：
“所以说，官方给予的奖励金额总共是15万金里索；或者一次晋升的机会，并且累积一定功勋。而为了嘉奖你对维护城内安宁的贡献，我代表执政官邸，也代表我个人，给予你20万金里索的奖励。”
诶，诶？！杜林没有反应过来，过于突兀的转折和过于庞大的数字一时冲乱了他的思绪。
他时而疑惑于这位夫人完全没有必要的私人奖赏，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时而将那个夸张的数值换算成他熟悉的面额乃至于前世的货币，越是换算越感到头晕。
“夫人客气了，这是我作为母亲的信徒应该做的，没有额外再拿钱的道理……”杜林连连回绝，真心实意地推辞。
但伊莎弥尔夫人显得超乎寻常的坚定，甚至笑吟吟地搬出了礼仪和贵族尊严的大道理。杜林只好沉默下来，伊莎弥尔夫人似乎颇为高兴的端起茶，浅笑着说道：
“你还没有决定呢，关于选择教会的哪一项奖励。”
杜林沉默了一瞬，说道：
“我选择15万金里索的现金。”
伊莎弥尔夫人似乎并不意外，了然地点点头。
这位勋爵夫人，作为城内地位最高的几人之一，自然对官方组织和非凡者有一定的了解，说不定已经和兰登神父聊过类似的事情。
她取出一封烫着繁奢印戳的信封，推到杜林面前，声音柔和：
“我有听说过，你似乎没有继续晋升的打算，所以提前为你准备好了。一共三十五万，账户和密码都在这个信封中。”
杜林只好谢过了。尽管他没有任何与王国贵族聊天的经验，但拿了钱就走显然不是合格的礼仪。
尤其是伊莎弥尔夫人看上去很有兴致，刚刚收了人家钱，杜林只好端着茶，坐得端正，试图再寻找一个话题，像是一个害怕冷场的陪酒女。
好在这位夫人对自己似乎真的很有兴趣，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出来。杜林只需要礼貌地回答问题，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害怕还是该松一口气。
话说伊莎弥尔夫人的私生女，那个小女孩呢？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么？有着这么显赫的身份，却不能出现在公众面前，想想也挺可怜……杜林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脑中莫名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又闲聊了几句，伊莎弥尔夫人忽然话锋一转，状若无意地问道：
“我听兰登神父说，你还没有受洗？”
杜林怔了怔，像是没有料到这种展开，半晌才点头回应道：
“是的……您？”
杜林已经过了第一次受洗的年纪，按照教义下一次受洗的时机应该是在成年。虽然也有改信的时候要受洗的说法，但兰登神父一直没有提。
或许是因为杜林一开始就主动表示自己是母神信徒的缘故，总之受洗的事情一直不了了之。此刻伊莎弥尔夫人突然提出来，杜林一时有些发愣。
“这种事情可不能轻视……正好。”
伊莎弥尔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这位高贵雍容的女士身体微微前倾，眼中似乎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水色，她微微一笑，声音柔和：
“杜林，你愿不愿意让我成为你的教母？我和戈兰可以为你受洗。”
“不，不用，这件事情我得询问一下兰登神父……”杜林下意识想要拒绝，才发觉这样不太礼貌，有些慌乱地寻找起理由。
伊莎弥尔夫人微微一笑，像是没有听到杜林的拒绝：
“没关系，这是敬神的事情，我想兰登神父也一定会支持……”
“但是……”杜林绞尽脑汁地想着，但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借口，干脆直接说道：
“抱歉，夫人，这实在是太突然了，我想我还没有准备好，实在抱歉……”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考虑，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伊莎弥尔夫人微微一笑，语气柔和，又补充了一句：
“一定要好好想想，这是件很重要的事情。有许多家庭都为孩子筛选合适的教父教母则感到苦恼，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获得这样的机会。”
这话几乎是在明示自己就是杜林所能找到的最合适的教母。这话也并不虚假，作为勋爵夫人，城内很难再找到比她地位更高的人。
但不知为何，杜林本能地对此感到抗拒。这种抵抗几乎没有来由，就如同几月前，他拒绝称呼“灰之圣女”为母亲。
沉默了片刻，杜林抬起头，斟酌着词句，委婉但坚定地拒绝道：
“抱歉，夫人，我想还需要更长的时间。《生命圣经》说，‘只有身与灵做好准备者，那些相祂的，哪些准备好归于祂的，方可与之立约，方可为之施洗。’我想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杜林还是害怕冒犯到这位勋爵夫人，搬出教义来，说出好大一段。伊莎弥尔夫人面上的笑容淡了，她静静听杜林说完，许久没有发出声音。
气氛似乎有些压抑，杜林难免有些不安，但依旧没有松口。他正准备再说些什么，伊莎弥尔夫人嫣然一笑：
“没有关系，等你做好准备，随时都可以来这里找我。”
“我有预感，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这位夫人似乎很有自信地又补充了一句，这句话杜林记得她从前似乎也说过一次。又聊了两句，杜林向伊莎弥尔夫人告别，门口的卫兵走进来，领着杜林出去。
直到离开执政府邸，杜林这才松了一口气。
像是忽有所感，他下意识回过头。伊莎弥尔夫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门口，与身旁的女仆南茜一起微笑着目送自己。
二楼，一个窗口前，一个穿着白衣的小女孩手上拿着一个月相玩具，站在窗前轻轻朝自己挥手。几扇窗户后，似乎还有几道视线正在注视着自己。
这些视线都没有恶意，或许只是府邸里的佣人好奇地想要看看最近城里的名人。但杜林还是一阵不寒而栗，他这才发现庭院里的花有一半已经凋谢了下去，他朝正微笑着向自己示意的伊莎弥尔夫人挥挥手，转头快步离开了这栋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