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鼠
塞米尔城，地下六区。
越往前走，隧道两边的道路和墙壁反而越是公整。脚下的道路也逐渐变成了古朴的石阶，一些转角处的墙壁上甚至出现了刻绘和浮雕的痕迹，不过都已经被岁月磨得平整，只留下少许难以辨认的花纹。
“再往前走就是当年永恒烈阳教会的地下区域。烈阳教会崇尚黄金，盛行黄金艺术。重建时期，这里吸引了许多淘金者，将浮雕和雕像上的黄金通通剥走，之后依然有许多人疯狂涌入，搜寻着每一个角落里可能存在的黄金。”
“直到现在，依然时不时传出有人在这里发现黄金的传闻。不过基本都是谣传……几百年了，值钱的东西早就被搜刮干净了。”
“嗯嗯。”杜林跟在娜塔莉身后，静静地听着，悄悄拉远了一些与她间隔的距离。
他已经将“守护符文”从盒子里拿了出来。也不清楚是不是受“守护符文”负面效果的影响，杜林总觉得这名巡查卫兵队的队长在时不时地悄悄打量着自己。
都是错觉……是“守护符文”的负面效果，是我太敏感了……杜林在心中不断重复着。
继续向前深入，两边逐渐没有了人群来往的痕迹。脚印和垃圾越来越少，角落里开始出现苔藓，墙壁、道路、和隧道顶上蔓延出不知何种植物的根须。
娜塔莉走在前面，拔出身侧的长剑，清理起挡路的根须：
“小心一些，我们已经进入了人迹罕至的区域。如果真的有异常，那么接下来随时可能遭遇危机。”
杜林却已经足够小心了。在“守护符文”的影响下，此刻他的精神高度紧绷，任何风吹草动都牵扯着他的神经。
娜塔莉拔剑的一瞬杜林就吓了一跳，费了很大劲才克制住自己没有露出异状。
他努力让自己不把太多注意力放在娜塔莉身上，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前方的道路再次延伸出几条长廊，两人只能选择走进一条。长廊两侧分布着一个个房间，这些房间都没有门，估计是在漫长的岁月中已经被拾荒者强行拆走。
门后的空间一览无遗，全部都空空荡荡，大多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坍塌。如果杜林猜的不错，与大地母神教会的地下区域类似的话，这里应该就是当年烈阳教会收容封印物的区域。
这里本应是修建得最坚固，保护得最严密的场所。然而时过境迁，终究只余下苍凉与破败。
永恒烈阳，哪里又有什么是永恒的呢……杜林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在心里告罪了几声。
重新集中思绪，娜塔莉在前方有些好奇地左顾右盼：
“奇怪的布局……什么样的用途需要这么多的房间？关押异端与囚犯？可为什么房间的大小和规格许多都不一样……”
她对类似教会的地下区域并不了解？卫兵队长没有相应权限么？这倒是有些出乎了杜林的意料。
“可能是教会用于收纳物品的仓库吧……”杜林并不清楚这属不属于教会的机密，只好含糊其辞。
“是吗？”娜塔莉回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杜林一眼。
“等等……”杜林却皱了皱眉：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没有啊？”娜塔莉下意识握紧了剑，警惕地四顾着，但神色还是有些茫然。
杜林屏息凝神，专注地耹听着，娜塔莉也屏住了呼吸。
那股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在杜林耳中愈发清晰。吱吱的鸣叫，轻微的呼吸，爪子抓挠地面的声响，这是……
杜林猛地抬起头，看向前方。娜塔莉也举着剑看过去。
前方的长廊旁，一个半坍塌的房间门口，一地砖石中，突然有一片碎石块动了一动。
一只灰色的细小生物从砖石后探出头来，它两足而立，前爪并拢在胸前，黑色的眼睛湿润，不躲不避地看着杜林二人。
“什么嘛……”娜塔莉松了口气，手中的剑低了低。
“女士，站到我身后去。”杜林的声音却异常严肃。
怎么了……娜塔莉有些茫然，但仍旧保持着一名优秀士兵应有的素质，摆好架势，一步步退到杜林身边。
她没有问杜林有什么异常，只是架着剑，和杜林一起紧紧盯着前方的鼠类。
前方的黑色老鼠依然一动不动，它站的未免太久了吧……娜塔莉也察觉了一丝不对。
杜林注意到的东西则更多一些。老鼠距离两人六七米远，在娜塔莉的眼中那只是一只普通的老鼠，但杜林却能清楚的看见，那双老鼠的黑色眼睛中满是混浊和凶虐，身上的毛发稀疏，没有任何光泽，皮毛下满是溃烂和水泡，正不停往外渗着肿液。
患有那种相同怪病的老鼠？这东西还活着吗？杜林一阵恶寒。
他紧盯着那只老鼠，缓缓俯下身。浑身溃烂的老鼠突然一阵磨牙，令人诧异的是它那两只门牙居然还没有烂得脱落下来，它声嘶力竭地开始尖叫，以明显有异于普通老鼠的速度向二人扑来！
娜塔莉上前一步举起长剑，那一瞬杜林就已经出手。他俯身的一瞬，就已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边角锐利的碎石贴着地面掷出，轨迹与老鼠扑来的轨迹直直相撞！
可就在即将击中老鼠的一瞬间，那只黑色的老鼠却像有所预判一般，四足在地上一蹬高高跃起。
溃烂的身体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它的反应和力量，它在空中愤怒地吱吱鸣叫。可下一刻，那块碎石击到地面，打着旋溅射至空中，精准地向老鼠射去！
这一次滞留在空中的老鼠却没法躲避了，它只来的及吱吱叫一声，就被碎石打得肠穿肚烂。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娜塔莉目瞪口呆地看着，不知道该做何评价。
不过这其实并不全是杜林自身的能力，有部分是那枚“守护符文”的功劳。“守护符文”能让使用者无师自通地精通多种武器，剑、盾、乃至随手可见的棍棒、碎石，只要握在手中，使用者就能如大师般娴熟地运用它。
然而娜塔莉并不知道这些，她望了望杜林的侧脸，神色有些复杂。
杜林偏头看了看她，娜塔莉的神色却已经恢复过来。杜林面色有些凝重地低声嘱咐：
“我担心还没有结束，小心一点。”
“嗯。”这位卫兵队队长轻轻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杜林话音刚落，前方的黑暗中又有细碎的声音响起。
杜林凝神看过去。甚至不需要刺客的视力，一双，两双……无数双密密麻麻细小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来。